现在，林扬非面对着一个难题。

薇薇诺该如何处置？

她已经不是人了，一个包裹着人类外壳的恶，再怎么争辩，那也是个恶，可是，这个恶又有薇薇诺的记忆。

也就是说，把她杀掉的话，拥有薇薇诺记忆的载体死了，那她才是真正地死了。

“把她……杀了吧。”威从车边走了过来，刚刚一直被黑暗压制着，他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薇薇诺低着头，她没死，也没受伤，要是想战斗，她随时可以爬起来砍林扬非一刀。

可是，她突然就不想了。

恶念，有想法才会有恶念，如果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大脑就是空白一片。

她突然就觉得累了，身为恶，失去了最重要的胚胎，她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而身为人……不对，她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人了。

林扬非抬起手，指着薇薇诺说道：“杀了？要知道，把她杀了你，还有神会里的那些人，都会死的。”

“我知道，可我们都被侵染了不是？”威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具身体依然能够调动骨魄的力量，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他的荣耀。

一旦被恶侵染，就无法再回头了。

薇薇诺抬起头来，看着威，冷哼了一句：“这可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我觉得，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之前没有机会，以后估计也没有了，那就现在跟你说吧，薇薇诺，对不起，你说的对，身为白衣护卫队的成员，就该拥有自己的荣耀。”威转过身，他看着薇薇诺的眼睛，一脸歉意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薇薇诺突然就激动起来，她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威的面前，没有动用恶的力量，也没有使用骨魄，而是拿食指用力地戳着他的胸口，愤怒地说道：“道歉？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的你是怎么杀掉我的？你道歉？你有资格吗！你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吗！我告诉你，我看不起你！”

从未有过的真情流露。

薇薇诺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对着威大声骂道，那一天，就是一切的转折，如果威没动手，如果薇薇诺没死，现在整个无人区，又或许会是另外一副场景。

生命，会伴随着罗佐队长的毁灭而消失。

无人生还。

没有更好的结局了。

……

林扬非想了一下，这里已经跟奥罗拉失联了，无人区的事，就该在无人区解决掉。

可是，就算他们消灭了薇薇诺体内的恶，那也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得找到源头才行。

“薇薇诺，我能先放你……”林扬非还没有说完。

薇薇诺就转过头来，她愤怒地打断林扬非，说道：“不需要！”

威也转过头来，补充道：“放过她的话，那无人区就是恶的天下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就会再回来的。”

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林扬非扶着额头，他只是想减少不必要的杀戮，薇薇诺一除，整个无人区就没人了。

“默冰，你怎么看？”林扬非回过头，询问默冰的意见。

默冰还没回答，就听见他背后有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放过她吧，算是我个人的请求。”

“队长！？”薇薇诺惊讶地看向默冰的身后，是艾雷克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他就站在那里。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

当然，吃惊的不止薇薇诺一个人，还有威。

对艾雷克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懂，这人就是个没得感情的执行机器，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分部里的人都以为他无欲无求，可是，今天却能听见他的请求。

艾雷克走上前来，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他因为长相的原因，一没有表情，就看上去冷冰冰的。

只见他站在林扬非身前，缓缓低下头来，他说道：“求你了。”

“你疯了吗！？队长！”薇薇诺一把拉过艾雷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在干什么啊？你是我们二队的骄傲，你是无人区最强战力，你现在应该杀了我，而不是跟他求情！”

“我知道。”艾雷克拨开她的手，冷冷地回道。

他什么都知道的，从始至终，他都参与其中。

艾雷克是第一个被侵染的白衣，肯定是最先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异样，可是身为除恶机器的他，却选择了隐瞒不报，还借机赶走了薇薇诺，只是他没有想到，薇薇诺会借着罗佐重新回到分部。

所有的人的心里都藏着一面镜子，外面是面具，里面是真正的自我。

人，天生就带着恶，对他人，对自己，甚至，还会对着没有情感的自然生物，肆意破坏，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艾雷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留下薇薇诺的一条命，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明明艾雷克的语气没有感情，说的话却充满了他的爱意。

薇薇诺垂下双手，她知道，艾雷克会强行保下她，她抬起眼眸，扫过面前的这些人，林扬非的黄金瞳强行消失，貌似是失去了神力，默冰一个恶，还不够强大，而威就更好解决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要是她跟艾雷克联手，自然是能够逃脱出去。

可是……

林扬非挠挠头，他说道：“我也没想赶尽杀绝，可她是恶，确实是该好好考虑一下。”

“可以吗？”艾雷克挡在薇薇诺的面前，看这架势，他是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林扬非在犹豫着。

威知道，艾雷克来了，薇薇诺的结局已定，或许这是一件好事，自己又能继续活着，在无人区，苟且偷生地活着。

“薇薇诺，你还记得你的荣耀吗？”威一挥手，用骨魄幻化出了他的武器，朝着薇薇诺就冲了过去。

艾雷克的反应更为迅速，一把把刀刃浮现在空中，威连薇薇诺的身都靠近不了。

可是……

薇薇诺低下头，她轻声应了一句：“我记得。”

光剑忽然出现在她的手里，艾雷克瞥了一眼，以为她要战斗，就没有反应。

只见她抬起头，举起手，将手中的光剑翻了一个方向，刺向了自己。

“偷偷告诉你，队长，恶，是不会自杀的，我又……拿回了……我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