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黑爪穿透了默冰的身体，并且，还用力地将他身体撕扯下来，没有惨叫，没有血腥，默冰的身体被撕裂开来，能看到五道明显的伤痕，他还有一部分的身体还在黑爪的手里，默冰缓缓抬起头，他从林扬非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林扬非直面的是默冰残破的身体，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体内是用黑色液体化成的人体结构，有骨骼、有内脏、有器官，还有流动的血液，只不过，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默冰不是人类，就算他再怎么想要变成人，那他也不是。

黑爪手里黑色的肺和肋骨化成一滩流动的液体，往默冰身上流去，那个黑爪想要去抓，手指轻握了一下，又松开来。

“你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男声说话道，就算它只说了一个字，也能从它的语气里，感受到一丝惊讶的情绪。

默冰看了一眼林扬非，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撕去一半的身体，他抬起手，摘掉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了他从来没显露的下半张脸。

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脸。

下一秒，从墙体渗出的黑色液体，将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窗户和门全部封死。

那是第一次，林扬非在默冰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杀意的东西。

黑色的小水滴在林扬非的周围浮动，林扬非在这一刻好像有点明白了，突然就说得通了，谜题也都随之解开，为什么默冰能在医院里消失，为什么他从不恐惧，为什么他知道叶小觞的情况。

原来，液体状也是恶存在的一种形态。

默冰的皮肤变成了液体一样的黑色，脸上的五官淡去，撕裂的胸膛自动愈合，站在林扬非面前的，就只有一个“人”的形态。

默冰动了。

他朝着黑爪窜了过去，那个黑爪好像流露出一丝恐惧，竟然往后微微退了一些，叶小觞从地上爬起来，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重新压了下去。

空气中浮动的小水滴向她右肩连接着的黑线贴去，覆盖到黑线之上，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往里面钻去。

黑爪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就冲着默冰抓了过来，就在它抓到默冰的时候，默冰整个人形就像水一样，拍在了它的手臂上，还有手掌之中。

从刚刚到现在，林扬非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前十八年构建的世界观在不断的崩塌又重建，他以为，在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时候，就已经是他认知接受范围的极限了。

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所谓的“恶”，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如果他推断的没错，默冰也是那所谓的“恶”，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个不同形态的“恶”，打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弱小和无力，他在这种场面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看着。

他该庆幸吗？

自己还认识一个默冰，默冰从头到尾都在保护自己，以他这种能力，早就能离开这家医院了吧。

但林扬非不知道的是，恶与恶之间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用自己的特性去吞噬对方，最后看谁能把对方全部消化。

这对于默冰而言，吞噬对方倒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特别是，他已经处于饥饿状态很久了。

……

“你们别靠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在大声嚷嚷，他一只手举着菜刀，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在他的手里哇哇大哭，哭得他不耐烦了，他就抓着小男孩的脖子，低头恶狠狠地说道：“M，别哭了！哭得烦死了！”

他的手逐渐用力，指尖都握得发白，那个小男孩的脸逐渐涨得通红，对，那个小男孩是不哭了，他是哭不出来了。

男人的周围围着一圈路人，都离他们好远，都在指指点点，但每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毕竟，那个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他冲着路人大喊道：“叫她出来！叫她出来见我！她的儿子在我手里！她来不来！”

默冰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面，透过层层人头，但他还是能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人越是叫喊，情绪就越激动，他可能忘记了，他手里还握着一个小男孩的脖子，他下手越来越用劲，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快要把这个男孩给掐死了。

“小觞，你想干嘛？”一个陌生女生的声音在默冰旁边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女生拽着叶小觞的手，跟她说道“这种闲事你就别管了，那个男人的精神状态明显有问题，我刚刚听路人说，已经有人报警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这里很危险，我们快走吧。”

“那个小男孩已经快要窒息了，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由依，你松开手，你知道的，我是个医生。”叶小觞跟她身边的女生说道。

那个女生犹豫了一下，就还是松开了手，叶小觞将手机和包递给她，拨开人群，往里面冲去。

默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叶小觞，接下来的事就很明显了，叶小觞救下了那个孩子，周围路人传来一阵惊呼，叶小觞的右手被那个疯狂的男人砍断了。

默冰一步一步走到叶小觞的面前，蹲下身，看着叶小觞浑身是血，但她冷静理智的在对自己做一些急救措施，她坚韧而又专业，其他人没有医护知识，都不好插手。

默冰看着叶小觞，他抬起手，手却穿过了叶小觞的身体，也是，这只是叶小觞的回忆，并没有真正的实体。

“让开让开！救护车来了！”人群在吵闹着。

叶小觞被小心翼翼地搬上了担架，画面到这里就停止了，所有人都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场景被重新改变。

“你们别靠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在大声嚷嚷，他一只手举着菜刀，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小男孩。

……

还是刚刚一模一样的场景。

默冰站起身，他抬头向周围某个楼顶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不起眼的人影。

“叶医生，对不起，我不是人，所以，梦魇是困不住我的。”

别说做梦了，默冰连睡觉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