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凌若扶着水秀的手走在临渊池边,池水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若非天气炎热,在这里漫步闲走,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主子刚才与慧贵人说那些,可是想让她去质问皇后忍了半天,水秀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说呢凌若笑着反问,同时自身后杨海的手里取过绘有云霞的绢伞撑在头顶,挡住渐趋灼人的烈日。
水秀接过伞道:奴婢只怕慧贵人没那个胆子。
凌若随手扯过一根柳条,莫看柳条细不过小指,却极是坚韧,怎么拉都不断,即便她没胆去质问皇后,这心里都会有根刺在,只要她对皇后有了二心,本宫便没有枉费今日这番口舌。
说到这里,她脚步一顿,侧头对杨海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请柳太医过来,就说本宫头有些疼,请他过来诊治。
柳太医杨海一怔,小心地道:主子,要不要换个太医他知道主子与这柳华已经撕破了脸,请他过来诊治,万一他暗地里使坏可怎么办。
不,就要柳太医。见杨海还在犹豫,赦然一笑道:尽管去吧,本宫心里自有分寸。
在杨海依言离去后,凌若想了想道:水秀,明日本宫修书一封,你让安儿出宫带给徐太医,让他看看靳太医的弟弟资质如何,若过得去的话,得空时不妨授他几分医术,本宫听闻靳太医因不常出宫的缘故,只教了一些浅显的医术,帮人看个头疼脑热还行,旁的就不成了。
待水秀记下后,凌若不再多言,回到承乾宫不久,杨海亦带着柳华到了,柳华肤色并不白,相反有些黝黑,但今日过来,面色却异常的白,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面的青筋。
微臣叩请熹妃娘娘金安。柳华并不愿来,但凌若专程召见,他不好直接回绝,只能勉为其难跟着杨海来一趟。
凌若抚着额头道:要柳太医大老远走一趟,实在是本宫的不是,只是本宫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头疼目眩,怕得了什么病,所以只能劳烦柳太医,柳太医不会怪本宫吧
能为娘娘诊病乃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娘娘若说见怪,就真当是折杀微臣了。柳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起身后,自医箱中取出软垫搁在凌若手边的小几上,请娘娘将手放在上面,以便微臣诊脉。
凌若依言将手放在垫上,任由柳华将手指搭在她脉间,可以看到柳华掌上缠着纱布,明明纱布底下已经垫了厚厚的棉纱布,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缕殷红渗透在纱布中。
凌若故作关心地问道:柳太医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柳华脸抽搐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闷闷道:娘娘忘了那日踩过微臣一脚吗,微臣的手便是那时候弄伤的。
原来是这样吗凌若恍然之余,又有些不解地道:可是本宫记着已经有两日了,怎得柳太医的手还在渗血,没有止住吗
说到这个,柳华面色怪异地瞥着自己纱布下的伤口,微臣也不知道,金创药还有其他止血的药都用了,就是止不住血。
看到柳华一无所知的愚蠢样子,水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忙止了笑道:止不住血岂不是要一直流下去,这样一来,柳太医身上有多少血也不够流啊
柳华面色一白,想笑又笑不出来,虽然伤口只有一个小小的针眼,看起来不打眼,可是这两日已经换了好几块棉布了,每一块都被血渗得湿透。
倒是一旁的凌若轻斥道:住嘴,柳太医医术高超,区区一个小伤口又怎么难得倒他,要你cao什么心,柳太医你说是吗
应该应该不碍事。柳华勉强答了一句,凌若的目光令他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刻离去。
在这样近乎煎熬的情况下,柳华诊完了脉,收拾好东西道:娘娘身子安好,并没有什么病,至于头痛想必是这几日辛劳的缘故,多注意休息就好,若娘娘还不放心,微臣再开几副补气养血的方子给娘娘,按方服药,有益于身子。
那就麻烦柳太医了。凌若放下袖子,在命宫人拿来文房四宝时,又有些不放心地道:柳太医不会在药里下毒吧
柳华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抬眼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凌若漫不经心地抚着脸道:本宫知道柳太医这么多事,柳太医难道不想杀了本宫灭口吧,左右杀人对柳太医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华算是明白了,凌若根本不是存心让他来看病,当下合起医箱,冷梆梆地道:既然娘娘信不过微臣,又何必再叫微臣来,微臣告退。
看着柳华离去,凌若笑意清浅,不急不徐地道:柳太医就这么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儿本宫可是还有事要与你说呢,譬如你手上那个伤口
最后那句话令柳华如遭雷击,脚步怎么也迈不开,最后更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不是动手脚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左颊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却是杨海动的手,随后更冷冰道:什么你你你的,该叫娘娘,柳太医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柳华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他不过是激动之下一时忘了该的称呼,却被杨海借机打了一巴掌,该死了,他可是堂堂副院正,杨海不过是一个奴才,居然敢打他,偏他还挑不了错,毕竟那是自己口误。
对于柳华铁青的脸色,凌若不以为然,舀了一勺刚端上来的银耳红枣粥,轻笑道:柳太医怎么了,莫不是要跟个奴才生气吧
柳华努力抑了心中的努气,冷硬地道:微臣自然不会,微臣只想问娘娘一句,微臣手上的伤是不是娘娘动的手脚
凌若搁下碗,站起身来,水秀连忙扶了她走下来,一直走到柳华面前,笑意在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情,当柳华接触到那双眼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冷,就像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