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开解道:三阿哥还小,等他大一点自然会明白,皇上莫要太过担心了。
但愿如此。在一阵暖风拂到脸上时,胤禛忽地转过话题道:若儿,你可知今日早朝时,谁来上朝了
凌若心思轮转,很快便有了猜想,试探道:可是八阿哥他们
虽不中亦不远矣,是老九老十,他们摞了这么久的担子终于忍不住了,主动上朝向朕认错,希望可以得回原来的差事。胤禛眸中闪烁着阴寒之意,当初他卸了允禩的差事,允禟与允礼两个人联起手来一起摞担子,将一大堆事情扔给他,想逼着他低头,恢复允禩的差事。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凭着胤禛与允祥两个人竟然真的撑了下来,虽然很苦,但与向做了几十年对手的允禩党低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到了现在,一应事情已经理顺,允礼与其他几人更是可以独挡一面,允禟心里明白,大势已去,今时今日,凭着他们已经难以对胤禛造成什么威胁了。相反,他们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差事,使得权力被架空,除了干领俸银之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所以他们厚着脸皮想来求回差事。
皇上没有答应凌若继续猜测着,手里的团扇一下接一下地摇着,带起几乎可以不计的些许凉意。
胤禛摇头道:明知蛇有毒,还与蛇共眠,那是蠢人才做的事。再说允礼等人正干得起劲,朕突然又把差事收回来,岂非让他们心寒为了两个靠不住的兄弟去赶走一帮忠臣,太过得不偿失。不过朕让他们去负责迎接年羹尧凯旋回京一事,省得他们太过清闲。
皇上英明。对于这个答应凌若一些也不意外,她太清楚胤禛,对于敌人向来刻薄寡恩,根本不存在什么以德抱怨的事。
静默了一阵后,胤禛缓缓道:看到老九老十那两张失望的脸,朕突然觉得很痛快。若儿,你说朕是不是一个不念兄弟之情的人
想要报之以李,必得先投之以桃才行,九阿哥等人图谋不轨,皇上不予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念足了兄弟情,先帝若泉下有知,也必会欣慰。再说皇上待怡亲王一直极好。
说到允祥,胤禛神色一缓,道:朕登基以来,一直诸事不断,也亏得有允祥帮朕一道分担,只是他的身子颇为让朕担心。
凌若心下微沉,嘴上却道:怡亲王吉人自有天相,皇上莫要胡乱担心。
就在他们里面说话的时候,候在外头的莫儿趁机将四喜拉到一边,小声道:喜公公,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说那话的,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四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咱家都说了没生气。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莫儿肯定地道:骗人,明明就是在生气,否则怎么连笑容也没一个。
四喜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挤了一个笑容道:现在可以了吗
真的没生气了莫儿将信将疑,,在四喜的一再保证下,她才彻底放了心,拍着胸口道:那就好,我真怕喜公公一气之下不再理我了,这宫里除了承乾宫的人之外,就只有公公待我最好了。
看着莫儿那个样子,四喜叹了口气,放下心里最后一丝不快,捏着莫儿的鼻子道:你这小丫头,这么单纯容易相信人,小心有一天咱家把你卖了。
莫儿对四喜这个略显亲密的动作并不反感,反而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公公心地那么善良,才不会呢
真是拿你没办法。四喜无奈地摇着着,眼里却透着几分宠溺,几十年没动过的心湖,在此刻泛起了几丝微不可见的波澜。
在莫儿随凌若离开后,苏培盛碰了碰四喜道:你待莫儿那小丫头很好吗刚才四喜与莫儿说话的那一幕他可是都看到了。
说不上好,就是觉得那丫头怪可怜的,人又单纯,怕她吃亏,所以有时候遇见了会提点她几句。四喜回答了一句,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苏培盛,倒是你,无端端地问这些做什么
苏培盛看了一眼跟着凌若已经走出极远的莫儿,意味深长地道:我是怕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好心提醒你一句。咱们这位主子可不像先帝那么宽厚,万一有行差踏错之处,可是谁都救不了你。他虽然不怎么服四喜任大内总管一事,但两人好歹是跟着一个师傅的,又在一起做事多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四喜出事。
四喜心中一凛,瞬间明显了苏培盛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看上了莫儿,想私下与她结成菜户,当下摇头道: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糊涂。
那就好。苏培盛目光一闪道:其实你想有人侍候有什么难的,根本不必在宫中寻找,说实话,那些个宫女整日跟着后宫的主子娘娘,心思皆多得很,信不过,倒不若在宫外寻几个老实可靠又有姿色的,保证她们把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要是想孩子了,就是外头抱养一个,有妻有子,生活何其乐哉。
四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有经验了一般。其实啊,我对这种事根本没想头,自家事情自家晓得,像咱们这样净了身的太监,如何还能奢望娶妻生子,就算真去抱养了一个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没意思,没意思。四喜在那里连连摇头,并没有注意到苏培盛渐渐难看的脸色。
四喜还想说什么,苏培盛已经尖着嗓子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你既是不愿就算了,权当我白费口舌,真是无趣。
培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从净身入宫那一天起我就再没想过这个,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跟师傅一样,平平安安到老,然后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唯有这份向往,是四喜敢于说出口的,其他皆被死死压抑在了心底,不再任何人面前表露。
随你吧,我懒得管你。苏培盛挥挥手,不过脸色倒是好看了些,顿一顿又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工部都水司还有内务府那里传旨,唉,看着这么大的太阳就心烦,真不知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阵抱怨后,苏培盛无奈地顶着似火骄阳走了出去,过高的温度似乎烤得空气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