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承乾宫已经得了德妃的传话,知道凌若今日入宫,便派人来请其过去一趟,德妃自无不答应之理。
后宫妃嫔,唯有嫔以上方可被称为娘娘居掌一宫事宜,承乾宫的主位是大阿哥生母惠妃,秋瓷则居于承乾宫的碎玉轩当中。
凌若怀着几分激动与忐忑踏入碎玉轩,始一进去便看到站在院中的宫装女子,匆匆一别,再见已恍如隔世,两两相望,未语泪先下。
妹妹秋瓷快步过来握住凌若微微颤抖的手哽咽道: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真好
钮祜禄凌若参见静贵人,静贵人吉祥凌若也是欢喜极了,但她还记着规矩,含泪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秋瓷赶紧拉住她,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想认我这姐姐了
自然不是,只是姐姐今日已贵为静贵人,若太随便教人看见了惹出话来岂非为姐姐惹麻烦。凌若一边说一边拭去眼角欢喜的泪水,曾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秋瓷,幸好上天垂怜,让她们姐妹还有再见之日。
那就好。秋瓷拉着她去屋中,刚一坐下便有宫女奉上金丝血燕,秋瓷取过一道奉上的紫云英蜜亲自浇在血燕上后递给凌若,这是皇上前儿个刚赏下来的,一知道你要来我立刻就叫人给炖上了,时间仓促也不知火候够不够,你且尝尝看味道如何。这金丝血燕在燕窝中最是名贵不过,宫中也不见得有许多,秋瓷能得皇上亲赏,可见在宫中颇得恩宠。
凌若依言尝了一口,果觉与一般燕窝大不相同,当即笑道:很好吃呢。
喜欢就多吃一些。秋瓷怜惜地看着她道:剩下那些我已经教人装好了,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你带回去,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自己炖,还有那些雪蛤人参都带一些回去。
凌若连忙摇手道:这么名贵的的东西姐姐自己留着吃就是了,不用给我。
秋瓷嗔道:叫你拿着就拿着,跟姐姐还客气什么,再说了我在宫中什么东西没有,缺了什么只管去内务府说一声自会有人送来。紧紧握了凌若的手赦然道:我只是担心你啊,若儿,你身为朝官之女却被贬斥在四贝勒府为格格必然受尽委屈,而且我听说四贝勒这人冷漠刻薄,在他身边定然不好过。
凌若扑哧一笑,反握了她带着珍珠护甲的手道: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夸张,其实四贝勒人很好,何况此次进宫,德妃娘娘已经恩旨晋我为庶福晋。
秋瓷微微一愕,指尖有一瞬间的冰凉,快到凌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抬眼秋瓷已是一脸欢喜地道:那就好,如此我也可以安心些。对了若儿,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突然被贬至四贝勒府为格格否则以你的才貌还有皇上对你的喜爱必然会留用宫中,封妃封嫔指日可待。
凌若将当日的来龙去脉一一相告,听得秋瓷感慨之余又气愤不已,忿忿道:到底是谁在荣贵妃面前搬弄是非,害你受这不白之冤
凌若蹙一蹙眉道:我也想知道,荣贵妃是太子妃姨母受其挑拨不假,但是我与容远的事所知之人并不多,太子妃又是从何打听而知
秋瓷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低声道:有一件事妹妹还不知道吧。容远他
他怎么了凌若心中一沉,急忙追问,惟恐他出事,当初毕竟是她负了他,若他再因自己而出事,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你放心,他没出事,只是而今再见,你我该称他一声徐太医了。秋瓷吹一吹滚烫的茶水,将浮在上面的茶叶吹开少许后抿了一小口。
什么凌若豁然起身,惊訝地道:容远哥哥他他入宫做了太医
秋瓷缓缓颔首,沉声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比你还要震惊,我曾问他为何要进宫,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怎么回答凌若的声音有几分难以自抑的颤抖。
他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唯有一身医术尚可入目,能派上几分用场,你既入宫那么身边有个可信的太医总能安心一些。说到这里秋瓷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已在选秀之前赐给四贝勒,纵使入了宫也见不到你。
我不值得他如此。凌若起身,怔怔望着外头如金的日光,眼角有晶莹在闪烁。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秋瓷在后面扶了她的肩一阵唏嘘,他的身份皇上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所幸当今圣上乃是一代明君,明察秋毫,并没有因你的事为难于他,反而因他做事认真医术又好的缘故对他很是看重。这太医好歹是正七品官职,强过外头行医,于容远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但是你若再多想那就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话如一阵带了几许寒意的秋风吹过,令凌若一阵激灵,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是啊,她如今已是胤禛的庶福晋,一生一世只属于胤禛一人,心里是断不能想其他了,万一被胤禛察觉到,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凌若赶紧敛了所有心思,郑重朝秋瓷一拂道:多谢姐姐提醒。
那就好。秋瓷欣慰地点一点头,又说了一阵话,因凌若赶着要回长春gong陪德妃一道用午膳不能久留,只得依依惜别,临行前秋瓷将血燕之类的珍贵食材装了好几个锦盒给她带上。
墨玉跟在凌若后面出了碎玉轩,瞧着怀里捧都捧不下的一大堆东西弯眼道:静贵人对姑娘啊,不对,应该是主子才是。叫惯了姑娘一下子要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她打心眼里为姑娘感到高兴,终于能改口称主子了,小常子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凌若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说什么
墨玉吐一吐舌头道:奴婢想说静贵人对主子真好,金丝血燕啊,奴婢只在厨房见年福晋身边的绿意炖过,而且只有小小一盅,眼下静贵人居然一下子给了一大盒。
姐姐待我向来是极好的。凌若回头看了一眼被花木遮避的碎玉轩,又有些失落地道:只不知今日一别,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墨玉见自己的话勾起了凌若的伤感,连忙安慰道:主子入府不到一年已是庶福晋,且贝勒爷对您又宠爱有加,依奴婢看这侧福晋只是迟早的事,待到那时,出入宫庭就方便多了。逢年过节,侧福晋都可随嫡福晋一道入宫请安,且记入宗人府名册之中,远非庶福晋能比,格格更是不用说。
凌若横了她一眼轻斥道:不许乱说,若让人听了去以为我觊觎侧福晋之位,今日若非德妃娘娘做主,年氏怎肯就这样轻易让我晋了庶福晋之位。说到这里,我当真没想到嫡福晋会在今日给我这样大一个惊喜。众人之中除了温姐姐,怕只有她是真心待我好,只可惜好人却未必有好报
主子又想起世子了墨玉小心地睨了黯然不语的凌若一眼低低道:算了,事都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没有,奴婢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会有,也许墨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扑闪着在如金秋阳下蒙上一层浅金色的睫毛玩笑道:也许嫡福晋的福报在主子身上也说不定。
你这丫头,开玩笑居然开到你主子头到来了,看我不打你凌若佯装生气地追打跑在前面的墨玉,一路嬉闹倒将与秋瓷分别的愁绪冲淡许多。
作者题外话:后面几章,是本文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对凌若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