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人替魏秀妍换上热茶之时,和珅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在朝其施了一礼后,回身将提在手里的一袋东西重重砸在杜成脸上,厉喝道: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那东西很重,杜成被砸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满面疑惑地解开掉在身前的小包袱,一解开,他整个人就傻了,刚才砸他的重物,竟然是一锭锭成色十足的银锭,每一锭都在十两之数,底下印有江宁官府四个字,乃是官银
这样的银子,在包袱里足足有七八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玉器以及银票,全部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几百两。
和珅疾言厉色地喝道:这些东西,都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杜成,你好大的胆子
这不是奴才的,奴才从未见过这些东西。面对杜成的否认,和珅气极反笑,照你这么说,倒是本官栽赃,嫁祸你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等他说完,脸上已是挨了重重一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破裂,人赃俱在,你还敢狡辩,说,给你银子的人是谁和珅恨恨的说着,弘历几次三番交待他一定要照顾好魏秀妍与她腹中的胎儿,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让他怎能不气恨交加。
此事非杜成所为,他又如何交待得出来,无奈和珅根本不相信他,命人将他拖下去梃杖侍候,足足打了四十几板,始终没有问出什么事来。
魏秀妍冷声道:好一个杜成,嘴可真硬
和珅连忙拱手道:请娘子放心,奴才会将他带回府中严刑拷打,一定会让他供出幕后之人,绝不姑息。
魏秀妍瞥了他一眼,凉声道:希望如此。她与和珅常有接触,知道他是弘历的心腹,不会加害自己,但想到是他推荐杜成入园子,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
和珅也看出她这个心思,不敢多言,低头道:奴才告退。
在和珅将要踏出门槛时,魏秀妍清冷如屋外未化冰雪的声音传入耳中,今日天色已晚就罢了,明儿个劳烦和大人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奴才明白。和珅有些苦涩地应着,希望今晚能逼杜成说出主使者,否则弘历那边,当真是难以交待。
因为出了砒霜这档子事,广秀园的气氛较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一众下人埋头做着各自的事情,不敢多加言语。
至于魏秀妍,心里有了阴影,犹如惊弓之鸟,任何东西入口之前都要先用银针检验,就算是这样,也觉得心事重重,吃了没几口便道:我吃饱了,拿下去吧。
金嬷嬷劝道:娘子才吃了那么些,如何够,还是再吃一些吧。
我没胃口。在魏秀妍的坚持下,金嬷嬷只得让人撤下去,在陪魏秀妍说了一会儿话后,她道:娘子,您今儿个也累了,不如奴婢侍候您早些歇着吧。
魏秀妍也确实有些累了,逐就着她的手梳洗更衣,金嬷嬷在服侍她歇下后,放下帘子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留下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魏秀妍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隐约听得有脚步声,半睁了困倦的双眼唤道:金嬷嬷,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能看到帐上所映照的黑影越来越近,魏秀妍半坐起身,警惕地道:是谁
话音未落,垂落于地的纱帐被人猛得掀起,一个瞧不清脸庞的人影倏然冲入其中,一把攥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着什么东西,魏秀妍拼命挣扎,无奈那人力大无穷,怎么也挣不开,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腹痛还有什么东西随她而去的感觉。
孩子她的孩子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至亲骨血,她绝不可以失去
这般想着,魏秀妍拼起全身力气摆脱钳制着下巴的那只手,张口死死咬在那人的手腕中,腥咸的液体一下子充斥在口腔之中。
黑暗中,那人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发出桀桀的怪笑,死心吧,今夜,你与腹中这个孽种都一定要死说着,他随手将药碗砸在地上,握手成拳狠狠往魏秀妍的腹部砸来
不要随着这两个字,魏秀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满是冷汗,不停地喘着气,与此同时,腹部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收缩。
她的孩子想到此处,魏秀妍手忙脚乱地去抚腹部,还好,孩子还在腹中,并未离她而去,帐幔垂落,一点烛光幽幽地散发着光芒,屋中并没有她所见的什么黑影,刚才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恶梦
想到此处,魏秀妍微微平了喘息,腹部的收缩亦有所缓解,正自这时,屋外传来金嬷嬷焦急的声音,娘子,出什么事了
魏秀妍知道必是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声呼叫惊醒了睡在耳房中的金嬷嬷,喘息几声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你退下吧。
是。在这声答应后,屋外重新陷入宁静之中,魏秀妍靠在床头拭去额上的冷汗,虽已知是梦,但一想起梦中的情景,她依旧心有余悸,实在太过可怕。
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指使杜成下砒霜要害他们母子的性命
正自思索间,屋外再次传来叩门声,魏秀妍以为是金嬷嬷还未离去,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屋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奴才范进,求见娘子
魏秀妍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静默片刻,她道: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范进推门走了进来,隔着帘子打了个千儿,盯着映在帘子上的人影,魏秀妍突然想到了梦中的情形,难道范进就是梦中那个人,他想要来害自己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地往床角缩了缩,强自镇定地道:你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
范进不知她心中所思,垂首道:启禀娘子,奴才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可能与今日之事有关,所以才会深夜叨扰娘子,还请娘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