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寿子的回答,夏晴喃喃道: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说到此处,她抬起不知何时被泪水爬满的脸庞,哑声道:黄英他没有骗本宫,永瑆永瑆真是代永璂而死的,本宫原本可以看着永瑆开牙建府,看着他娶妻生子,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皇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她紧紧攥着朱红扶手,似要将之捏碎一般。
翠竹心疼地替她拭着泪,劝道:事已至此,多思无异,主子还是想开一些吧。
想开夏晴悲声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血,是从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珍逾性命,你要本宫如何想开
或许这件事并非皇上的意思,奴婢记得十一阿哥出事那会儿,皇上很是难过,黄英不等翠竹说完,夏晴已是摇头道:黄英说得没错,在皇上心中,除了皇后母子,其他人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救十二阿哥,皇上手中的屠刀会毫不犹豫地落在任何人身上,紫云观那些人如是,永瑆亦如是。说着,她咬紧了银牙,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绝不会
夜色,从天边缓缓落下,笼罩了重重殿宇宫阙,一盏接着一盏宫灯在夜色中亮起,映照着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茫茫大雪。
坤宁宫中,瑕月正在看内务府刚刚送来的帐册,锦屏进来屈一屈膝道:主子,晚膳已经备好了。
嗯。瑕月头也不抬地道:永璂过来了吗
奴婢去请过十二阿哥,十二阿哥说他没什么胃口,不用膳了。她的话令瑕月蹙了眉头,搁下看了一半的帐册道:之前午膳的时候就说没胃口,这会儿又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锦屏答道:没有,其实奴婢并不曾见到十二阿哥,刚才那话,还是李七代为转答的。
瑕月放心不下,逐道:扶本宫过去看看。
锦屏应了一声,与齐宽一起扶了她来到永璂的住处,一名小太监正在檐下呵着通红的双手,瞧见她过来,连忙快步迎上来行礼,大声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起来吧。待小太监起身后,瑕月道:十二阿哥可在里面
是,十二阿哥正在屋中歇息。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太监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蜷起。
瑕月将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去开门吧。
嗻小太监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动作,瑕月扬眉道:怎么了
小太监连忙垂首道:启禀主子,奴才刚才进去奉茶的时候,十二阿哥已是困倦欲睡,这会儿只怕已经睡下了,进去恐会吵醒十二阿哥。
本宫看一眼就走。见她这么说,小太监不敢再言语,上前叩门,不一会儿,李七过来开了门,瞧见站在门口的瑕月,连忙拍袖行礼,压低了声道:主子万福。
瑕月朝屋中看了一眼,轻声道:可是睡下了吗
李七恭声道:是,打从今儿个上书房归来后,十二阿哥就一直觉得不太舒服,说是胸闷头晕,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一直到刚才方觉得舒服一些,便早早睡下了。
瑕月紧蹙了细长的黛眉道:传太医看了吗
十二阿哥没让传,只让奴才煎了碗姜茶喝了。这般说着,他侧身让开,以便瑕月入内。
屋中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很是昏暗,勉强能够看到永璂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果真是睡着了。
瑕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走到床榻边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沙沙作响,待得坐下后,意外摸到永璂的床榻上也有细细的颗粒,像是沙子,奇怪,这紫禁城里怎么会有沙子。她悄悄捻了一些在鼻下,发现这些所谓的沙子,散发着一股酥香之气。
瑕月心中明了,拍一拍手对站在一旁的李七道:李七,你可知罪
李七被她问得一怔,小心翼翼地道:恕奴才愚笨,不知所犯何罪
本宫让你来侍候十二阿哥,你却照料不周,令十二阿哥生病,这也罢了,最可恨的是你竟不当一回事,不仅不通禀本宫,连太医也不传,若是十二阿哥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李七被她斥得面色煞白,慌忙跪下道:主子明鉴,奴才有想过要请太医的,可是
还敢顶嘴瑕月打断他的话,神色冰冷地道:来人,将他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齐宽,你出去数着,一杖也不许少。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吓得李七魂飞魄散,这五十大板要是真打下来,他这条小命非交待了不可,他连连磕头道:奴才冤枉,求主子饶命
锦屏与齐宽对视了一眼,皆觉得瑕月这通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刚才都听得清楚,太医是永璂不让请的,怎么也不该怪到李七头上,更不要说一张口就是五十大板这么重的责罚。
主子齐宽想要替李七求情,然刚说了两个字,便遭来瑕月的喝斥,没听到本宫的话,还不去督促他们行刑
齐宽无奈地应了一声,示意宫人将李七拉出去,后者吓得涕泪横流,不停地哀求着,然瑕月始终没有饶恕之意。
就在李七将要被拖出去之时,本该熟睡的永璂坐了起来,紧张地道:皇额娘,是儿臣不让请太医的,与李七无关,您不要罚他。
瑕月神色淡然地望着永璂道:肯醒了吗本宫还以为要等李七挨杖的时候,你才肯醒来呢。
听得这话,永璂哪里还会不明白,瑕月看穿他刚才是在装睡,故此借着罚李七迫他自己醒来,他讪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额娘的双眼。
瑕月示意宫人放开李七,道:为何要装睡,不想看到皇额娘吗
永璂连忙摇头道:不是,儿臣儿臣是想与皇额娘开个玩笑,哪知这么快就被皇额娘识破了,一点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