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桃讲述完了之后,叶赫那拉氏朝其伸出戴着玳瑁嵌珠宝花卉护甲的手,道:扶本宫去养心殿。
春桃眼皮一跳,道:主子您决定了
叶赫那拉氏微眯了眼眸道:正如魏氏所言,永璋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不会当真不闻不问,只是一直拉不下这个脸罢了。
春桃忧心忡忡地道:可是万一猜错了,以致触怒圣颜,这可怎么办恕奴婢直言,对于魏贵人,奴婢一直都信之不过。
本宫自会把握这个度,不至于当真令皇上龙颜大怒。至于魏静萱叶赫那拉氏手中微一用力,起身道:本宫也不信她,不过这一次问题应该不大,延禧宫那位即将为后,若是本宫再不做点什么,真要被她挤得无立足之地了。
见她心意已决,春桃不再多言,扶着她一路来到养心殿,因弘历正传了大臣商议国事,是以叶赫那拉氏在偏殿等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由宫人引入正殿。
待得叶赫那拉氏行过礼后,弘历搁下手中的朱笔,道:舒嫔来见朕,可有什么事
叶赫那拉氏偷偷觑了他一眼,轻声道:臣妾知道这段时间,三阿哥一直在辛者库中,他
弘历冷声打断道:若舒嫔是想为永璋与苏氏求情,就退下吧,朕不想提这件事。
叶赫那拉氏低头道:不管三阿哥如何不是,他终是皇上的孩子,还望皇上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过
呯一声重响打断了叶赫那拉氏的话,紧接着是弘历冷如飞霜的声音,没听到朕的话吗退下
叶赫那拉氏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吓得双膝发软,恨不能立刻离开,但她不能走,若是走了就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她强撑着站直身子,颤声道:臣妾自不该触怒圣颜,但臣妾更不愿看到三阿哥出事,皇上可知,自昨日开始,三阿哥就一直高热不退,难以起身。
弘历双手微微一抖,旋即沉声道:朕说过,这个逆子是死是活皆与朕无关。
叶赫那拉氏急切地道:若皇上真的无心理会,就不会让四喜召太医去辛者库了。说着,她喘了口气道:四喜是皇上的贴身内监,对皇上最是忠心不过,若无皇上的吩咐,他是绝对不敢私传太医的,其实您一直都很在意三阿哥。
够了弘历烦燥地起身走了几步,寒声道:不错,朕是在意他,给他传了太医,但这个逆子却不肯让太医诊治,宁可一直这样病着。他用力吸了几口气道:朕知道,他是想用这个法子来迫朕放了苏氏,哼
三阿哥这样做确实有失妥当,但他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希望能够救自己生母于危难之中。不管苏氏有多错,她都是三阿哥的生母,您怎么能要求三阿哥袖手旁观呢见弘历不说话,她又劝道:其实三阿哥所希望的只是能够让苏氏摆脱劳役之苦,苏氏以前固然犯有大错,但劳役十二年,就算没有还清,也还了一大半,皇上一向以宽仁治国,且此次册封皇贵妃为后时,皇上曾说过,会大赦天下,苏氏也是皇上的子民之一,您何不就此成全了三阿哥也好让太医早些为三阿哥诊治,免得加重病情。
这一次,弘历没有立刻拒绝,紧紧拧着双眉,他不想永璋出事,但是否饶恕苏氏,他迟迟难下决定。
许久,弘历道:你先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
叶赫那拉氏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依言退出养心殿,在重新笼罩在冬日之下时,叶赫那拉氏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怕弘历一怒之下,会怪责自己,幸好事情还算顺利。
春桃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道:主子,皇上真的会饶了苏氏吗
叶赫那拉氏摇头道:不确定,本宫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苏氏自己的运气了,走吧。
在她们离开后不久,弘历亦离开了养心殿,来到延禧宫与瑕月共同商议苏氏之事。
瑕月在听完弘历的话后,凝声道:这么说来,皇上是打算看在三阿哥的份上恕苏氏出辛者库
弘历摇头道:朕现在心里很乱,不知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所以想听一听瑕月你的意见,在你看来,苏氏究竟该不该恕
瑕月心念电转,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回答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放过苏氏,后宫必然再生事端;若是不放,就会招人话柄,说她存心置永璋性命于不顾,就是弘历,怕是也会有所不悦。
思忖良久,瑕月道:十二年前,苏氏犯下大错,其罪当诛,皇上念及二位阿哥,饶她性命,只是罚入辛者库做事,实在已是法外开恩,若是再释出辛者库,实在有些不妥。
那永璋呢强行将他带出辛者库吗面对弘历的询问,瑕月摇头道:臣妾清楚三阿哥的性子倔强不肯认输,若是用强只会令事情越发糟糕,所以臣妾想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两全之法。
听得这话,弘历精神一振,盯着她道:是什么法子
三阿哥之所以态度如此坚决,是因为他怕苏氏继续受劳役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希望皇上恕苏氏出辛者库,但事实上,不受劳役与出辛者库,这两者是不矛盾的,就算苏氏继续待在辛者库中,也可以免受劳役之苦。
听到此处,弘历明白过来,你是说,留其在辛者库,但免其劳役
不错,皇上可以命何方在辛者库设一间佛堂,让苏氏以后吃斋念佛,不必再辛苦当差,也算是遂了三阿哥的一片孝意。
弘历仔细想过之后,抚掌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好,就依你的话去做。说着,他就要命四喜去传旨,瑕月阻止道:皇上,还是臣妾亲自走一趟吧,免得再生出什么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