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原本就阴郁的脸色因为这个意外更加难看,四喜见状急忙安慰道:皇上,碎碎平安,这是在说皇贵妃平安无恙,好意头呢话虽如此,但没有人会真认为摔碎东西是好意头,相反这是一种不祥之兆。
弘历脸色阴沉地往外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见到瑕月;待到后面,他的步伐已经快如小跑。
越过跪地行礼的宫人,一路来到延禧宫内殿,只见瑕月正就着知春的手在喝药,脸色苍白的吓人。看到弘历走近,她连忙道:请皇上止步,以免臣妾将时疫传染给皇上。
弘历脚步微滞,旋即继续往前走去,一直来到床榻前,接过知春手中的药碗,轻声道:来,把药喝了。
瑕月将脸转向内侧,有些急切地道:请皇上即刻离开,否则若是令皇上染病,臣妾就罪该万死。
弘历并未离开,反而伸手抚过瑕月憔悴苍白的面容,低声道:你不会有事的,瑕月,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弘历话中的关切与害怕令瑕月眼底发酸,不管他们之间有过多少争执,弘历始终是关心她的。
瑕月强忍着泪道:是,等臣妾好了之后,就去给皇上请安,现在还请不等她说完,弘历已是道:朕不会走的,朕在这里陪你,直至你病愈。
他的话令瑕月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转过头来,生生止住后,急切地道:皇上请以龙体为重,万万不可如此
四喜亦赶紧跪下道:奴才知道皇上担心皇贵妃,但正如皇贵妃所言,请皇上以龙体为重,万不可以身犯险。
弘历冷声道:朕不想听这些话,立刻去传方太医他们过来。
皇上四喜待要再说,弘历已是眸光阴冷地道:怎么了,朕差不动你了吗
见弘历这么说,四喜只得无奈地退下,在重新将目光转到瑕月身上后,弘历轻勾了薄唇道:朕很令你讨厌吗否则为何一直不肯正眼看朕
瑕月缓缓转过头来,哽咽地道:皇上,臣妾求您,回去好不好
弘历拭去其眼角的泪痕,轻言道:君无戏言,说出口的话岂有再改之理,放心吧,朕是真命天子,上天一定会护佑朕的。停顿片刻,他道:从齐宽告诉朕你感染时疫开始,朕就一直很害怕,瑕月,朕真的很怕,朕已经失去了很多人,不想也不可以再失去你说到此处,他忽地笑了起来,眼中有波光闪烁,真是奇怪,你啊,不止一次的为了别人违逆顶撞朕,可朕对你就是狠不下心;瑕月,答应朕一件事好不好
瑕月没有问是什么事,而是直接道:臣妾答应您
弘历赦然道:真是个傻丫头,朕都还没有说,你就先答应了,不怕朕提一些过份的要求吗
瑕月微微一笑,含泪道:皇上都肯在这里陪着臣妾,臣妾又有什么事情不能答应皇上。
弘历一字一句道:熬过这一关,为了朕,一定要熬过去,不要离开朕朕还要与你一起看朕创下的太平盛世。说话间,一滴透明无形的水珠落在瑕月脸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瑕月感觉着颊上的水渍,哽咽地道:好,臣妾答应您,一定熬过去。
她的话令弘历稍稍心安,在喂瑕月喝下碗中的药后,四喜亦带着庄太医等到了,诸位太医皆已经知道瑕月感染疫症之事,所以一进来便跪下,请弘历即刻净身更衣,离开延禧宫。
弘历冷然扫过跪地不起的太医,凉声道:朕传你们来,不是教朕做事,朕只问你们,到底有没有法子医治此次时疫。
方太医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臣等已经在想办法,应该很快会有医治的良方。
弘历漠然道:这么说来,就是没有了
方太医听出他话中的冷意,连忙磕头请罪,在这个时候,郑九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地道:启禀皇上皇贵妃,钟粹宫传来急报,说是有一个患时疫之人身亡,如今钟粹宫中人心惶惶,奴才担心随时会出事。
弘历与瑕月的脸色无变得极为难看,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时疫开始掠夺染病之人的性命,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若寻不到医治的良方,不知会死多少人,甚至连瑕月也会
弘历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道:立刻将死去之人的尸首裹起来,待得天亮后带到乱葬岗掩盖,埋尸体的坑必须要挖到两米,以免疫症扩散或是被野狗刨出来。至于钟粹宫弘历转而道:四喜,传朕旨意,着御前侍卫日夜看守钟粹宫,若有人胆敢出来,格杀勿论
在四喜与郑九先后下去后,弘历盯着一众太医,寒声道:若你们不想死,就尽快找出医治此次时疫的方子
在一众太医唯唯诺诺下去后,弘历紧紧攥着瑕月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太医们一定会想到法子救你。
臣妾知道。如此说着,瑕月抬起头,虚弱地道:皇上,您回去好不好,臣妾这里有齐宽他们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弘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你刚服了药,睡一会儿吧。
皇上瑕月待要再劝,弘历已是道:朕不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听话,好好睡上一觉。
弘历的话语令瑕月又是感动又是担心,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头痛发热令她不时醒来,但每一次睁开眼,都能够看到弘历的身影,他真的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翌日清晨,瑕月患病还有钟粹宫有人病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禁苑,包括弘历昨夜得到消息赶去延禧宫,陪了整整一夜,直至早朝时分方才离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