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个人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船板上,魏静萱与纪由跪在一旁痛哭,明玉难道真的是明玉
不会的,明玉不会自尽的,她不会死的,一定是别人
这般想着,他迈开沉重犹如锁了铁链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不过短短一段路罢了,他却走了许久,每一步都要停顿许久
走得近了,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下一刻,弘历眼前一阵发黑,险些跌倒在地,四喜赶紧上前扶住,忧声道:皇上当心龙体
弘历没有理会他,缓缓蹲下身,盯着那张再熟悉的不过容颜,哆嗦地道: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死的是谁发现的
魏静萱睁着哭得通红的双眼,勉强止了哭声道:奴婢也不知道,主子昨夜情绪很是不宁,哭嚷不止,很晚才睡下,奴婢刚才醒来,担心主子有事,所以过来看看,哪知进到里面,并没有看到主子的身影,反倒是窗子开着,船板上还摆放着一双鞋,奴婢认得,那是那是主子的鞋说到此处,魏静萱再次痛哭起来,纪由在一旁道:姑姑当时吓坏了,赶紧叫奴才们进去,怀疑主子已经投水,所以就让识水性沿着船下水打捞,结果真的发现了主子,可是可是她已经没气了
不会的,明玉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这般说着,弘历双手颤抖地抱住明玉湿冷冰凉的身子,喃喃道:明玉,不要吓朕了,快点睁开眼,你是不想去冷宫是吗好,朕答应你,朕不罚你去冷宫,你醒来。
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明玉都始终没有睁眼,静静地闭着眼,就像以往安睡于弘历怀中那样,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醒来,永远永远的睡去,为她的可悲而又可笑的一生划上一个终点。
弘历不停地在明玉耳边说着话,希望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醒来,他虽恨极了明玉的狠毒与固执,但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明玉死,哪怕是废后,打入冷宫,也只是希望明玉可以知错,不要再犯下更多的罪孽。
魏静萱目光微微一闪,磕头泣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还让她一个人待在屋中;若奴婢心细一些,察觉到主子有轻生的念头,从而守着主子,她就不会有机会投水,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纪由跟着她道:奴才也有罪,请皇上责罚
弘历摇头,神色痛苦地道:有罪的人不是你们,而是朕,是朕逼死皇后的,若昨夜朕没有与皇后说那些绝情的话,没有打她,她就不会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朕朕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朕他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瑕月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皇上别再自责了,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您这样难过,娘娘走得也不安心。
望着怀中没有生气的明玉,泪水自眸中落下,弘历心中充满了内疚,摇头道:她是含恨而走,怎会安心不错,她是做了很多错事,但终归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该那样对她的,再说她会变成这样,朕也有责任,朕朕害了她
瑕月叹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再怎么难过,也无济于事,皇上还是看开一些吧。
弘历语气苍凉地道:你不必安慰朕,朕心里清楚,皇后是朕一手害死的。说罢,他长吸一口气,道:你走吧,朕想独自静一静
皇上瑕月待要再说,弘历已是寒声道:走
瑕月无奈地应声退下,宫人也都各自退下,除了四喜之外,便只有魏静萱与纪由还跪在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
在阿罗扶着瑕月回房后,夏晴等人也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脸上均充斥着惊讶。
知春第一个道:真是想不到,皇后居然会自尽,奴婢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死的勇气。
夏晴蹙眉道:是挺意外的,按理来说,皇后知道了七阿哥那件事的真相,怎么着,也该先替七阿哥报仇,怎么一声不响就自尽了且就如知春所言,她不像是有那种勇气的人。
齐宽摊手道:再怎么想不到,这也是事实,总不至于说皇后的死是假的吧。不过这样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她与主子的恩怨,终于是可以彻底结束了。
一直未曾说过话的瑕月徐徐开口道:只怕不是一了百了,而是再起风波。
齐宽一怔,连忙道:主子为何这么说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再起什么风波
阿罗神色一动,道:主子是不是在担心皇上
知春疑惑地道:皇上皇上怎么了
阿罗叹了口气,道:你们是没看到皇上刚才伤心的样子,否则就会明白主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除了先帝驾崩之外,我再没有见过皇上这样伤心。
知春不以为意地道:人突然死了,难免有些伤心,但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阿罗摇头道:坏就坏在皇上一直认为是他逼死了皇后,难过再加上内疚,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正如主子所言,会起风波,甚至
知春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下去,忍不住问道:甚至什么
夏晴在一旁道:甚至皇上会收回废后的旨意。
知春讶然道:这这不会吧金口已开,怎么还会更改呢。
瑕月叹然道:金口已开,但圣旨未下,所以,这件事始终还有回旋的余地,皇上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
知春不服气地道:皇后罪孽深重,废后是势在必行之事,皇上岂能因为她自尽就网开一面,若是这样,未免也太儿戏了一些。
情之一字,往往难以常理揣之;再说十八年夫妻,岂会一点情份都不念。顿一顿,她道:但本宫确实想不明白,皇后何以会自尽,若说仅仅是为了害怕冷宫幽禁之苦,怎么着也得等报了永琮的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