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可不是宫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足以影响整个局势,若她真为瑕月做证,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但她们心中也有一丝疑惑,这段时间她们都曾去慈宁宫请过安,从未听凌若提起过这件事,难道是瑕月为了脱身,胡诌出这么一番话来但她应该清楚,这样的谎言,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一旦与凌若当面对质,就会被揭穿。
不等她们想明白瑕月的心思,弘历已然开口道:今晨皇额娘果真见过这幅绣图
臣妾不敢欺君。在瑕月说出这句话后,弘历颔首道:好,将绣图带上,去慈宁宫
弘历虽然不想在凌若五十寿辰这一日惊动她,但事情关系重大,而凌若又是重要的证人,不想惊动也不行了。
随着他这句话,与此事有关之人,除了被禁闭起来的水月之外,所有人都随他去往慈宁宫。
凌若正在看畅音阁送来的戏单,看到弘历等人进来,笑道:怎么都一块儿过来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在弘历之后,明玉等人亦分别行礼,神色均是极其凝重,丝毫没有恭贺寿辰的喜色。
凌若是何等样人,在留意到他们脸上的神色,还有跟随进来的太医时,便隐约猜到了什么,道:是否出了什么事
回皇额娘的话,确实出了一些事。说罢,弘历将事情大致陈述了一遍,凌若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待听到水月因为接触天花而被禁闭起来时,已是极其难看,道:水月情况如何
周明华感觉到她落在身上的目光,连忙上前几步,拱手道:回太后的话,因为天花有一定的潜伏期,所以水月的情况尚且不好判断,要等过几日才能知晓。
凌若将目光转向弘历,道:可知是谁将天花脓液滴在绣图之中吗
这幅百鹤图,除了皇后之外,就只有娴妃接触过,但娴妃坚决不肯承认,还说这段时间每日都有呈送给皇额娘过目,皇额娘可以证明她与此事无关,所以纵然会惊扰皇额娘,儿臣也只能过来一问,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在弘历的注视下,凌若颔首道:不错,娴妃这段时间,确实每日都有将绣图带来哀家这里,昨晨也不例外。至于那幅绣图哀家当时仔细看过,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明玉脸色发白,紧紧绞着丝帕,连手指头被绞得发青都不自知。她开始担心,万一查出来,真的与瑕月无关,这件事会如何收场,她嫁祸瑕月的事情会不会被拆穿。
这个时候,高氏开口说出她思索了一路的话语,皇额娘,儿臣看过绣图,天花脓液抹在那些黑色的绣线处,若非刻意去看,是很难发现的。退一步说,就算当时绣图真是干净的,也不能排除娴妃在去坤宁宫的路上动手脚。
瑕月脸色微微一变,高氏所言,正是凌若这个证人的漏洞所在,毕竟凌若不曾一路看她送到坤宁宫,实在有些棘手。
凌若对此未置可否,只道:绣图带来了吗哀家想要看看
弘历依言道:儿臣让人带了绣图在外头候着,这就传他进来。
在凌若点头后,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绣图进来,与另一人一起捻着四个角将绣图展开,供凌若观看。
凌若上前想要看得更加清楚,然她刚走一步,便被弘历紧张地拦住,皇额娘,虽说只要不接触,就不会传染,但还是小心为上,离远一些。
哀家自有分寸,皇帝不必担心。这般说着,她命弘历退开,自己则再次上前,直至距离绣图仅一步之遥时方才停下。
天花脓液已干,除了之前被太医用水打湿的地方之外,只能看到一个个浅到几乎不可见的印子。
凌若将这一切默然收入眼底,在命宫人将绣图拿下去后,她道:你们都退下,哀家有话要单独与皇上说。
高氏以为凌若听过自己的话语,再加上看过绣图之后,会立刻定瑕月的罪,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愕然道:皇额娘
凌若冷冷盯着她道:没听到哀家的话吗退下
高氏被她盯得一阵心惊肉跳,赶紧随众人退下,不敢再多加言语。
待得偌大的殿内,仅剩下他们二人时,弘历道:皇额娘,您想与儿臣说什么
凌若盯着他的双目,道:皇帝,你是否认定天花出自娴妃之手,是她想要以此来谋害皇后
弘历沉默片刻,道:儿臣之前曾经误会过娴妃,所以这一次,儿臣审查的犹为仔细,希望不要冤枉了任何人。但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娴妃确实是最可疑也最有可能之人。正如刚才慧妃所言,哪怕她呈来给皇额娘看时,绣图没有任何问题,她也大可以在途中动手脚。而且这样的事,娴妃以前也曾做过。
你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在瑕月助你扳倒英格之后,她并不曾主动去害过任何人。
凌若的言语令弘历大为皱眉,道:皇额娘这么说,是觉得此事与娴妃无关但除了她,儿臣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动手脚。
凌若一字一句道:不是哀家觉得,是事实如此。
弘历听得越发奇怪,皇额娘为何出此言语,事实难道皇额娘亲眼看到在百鹤图中动手脚的人
哀家没有看到,哀家是从百鹤图中推断出这个事实。停顿片刻,凌若续道:虽然天花脓液已干,但还是能看到浅浅的印子,如慧妃所言,皆在黑色丝线之处,其他地方,一丝也无。
弘历点头道:是,这个儿臣之前也说过,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昨晨娴妃将绣图送来,待哀家看完之后,她命宫人将绣图折起,若天花脓液当时就沾染在绣图上,折起之时,必然会沾染到其他地方,哪怕她在途中动手脚,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除非她一路都展着绣图,送去坤宁宫。若非如此,那绣图上的天花脓液,就不可能是娴妃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