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恨声道:这件事是他亲口承认,岂会有假。
汗王亲口承认靳娘愣了一下,旋即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静悦公主是自尽的,与汗王没有半点关系。
凌若一直认定涵烟是被葛尔丹所害,如今却骤然听得自尽二字,不由得满心奇怪,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尽
靳娘长叹一声道: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汗王并非真心与大清结盟,所以那位公主刚到没多久,汗王便带着大军去攻击大清,留下他的亲弟弟格林大人看守准葛尔。格林大人一向喜好美色,尤其偏爱中原女子,觉得她们身形纤柔,比咱们准葛尔的女子更加美丽动人,每次带人去抢劫附近大清的村子时,都会偷偷带一两个女子回来,或为侍妾或为婢女,供他享乐。他自见过公主后就一直难以忘记。所以在汗王出征后,便常常借机纠缠公主,为着这件事,王后说过格林大人许多次,但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依旧我行我素,使得王后也拿他无法。而当时,公主与汗王,根本还没有圆房,依旧是处子之身。公主为了躲避他,常去王后帐中,说起来公主也是可怜,从大清来到咱们这里,没个认识人,而绿妃等人又恼她一来身份就比她们高,对她百般挤兑,除了陪嫁的那些人之外,也就王后垂怜她,会与她说些话。可就算是这样,最后也没避过格林大人的纠缠与污辱。有一次,格林大人喝醉了酒,半夜三更跑到公主帐中,污辱了公主,公主清白被毁,羞怒之下以利剪自尽,王后得知此事后大怒,但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命人将公主下葬,然后将格林大人看管起来,以免他再惹出什么事来。之后,汗王战败归来,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将格林大人绑起来用马鞭抽了个半死,后来格林大人倒真是收敛了一阵,不过最近又开始故态复萌。说到这里,靳娘连连摇头,显然对格林的做为很是失望。
靳娘的话令凌若大为惊讶,万万想不到当中竟有如此曲折,亦想不到涵烟竟是被辱清白后自尽而死,她一直以为是葛尔丹丧心病狂,害死了涵烟。但在惊讶过后,怀疑亦随之而来,靳娘,你不过是一个厨娘下人,怎会知道这些事,且还如此清楚。
听得凌若怀疑的语气,靳娘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不瞒夫人,公主来咱们这里的时候,我被王后派去负责侍候公主饮食起居的,所以对她的事情还算知道。
萍儿在一旁道:照你这么说,那位公主的死与汗王根本没有关系了
自然是没有,若非格林大人是汗王唯一的弟弟,只怕那次他就已经被汗王给打死了。说到,靳娘瞥了一眼凌若道:奴婢知道夫人是大清的人,觉得我们这都是荒夷之人,不通教化,但汗王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自从汗王继位后,咱们准葛尔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强盛,而且附近的部落也都与我们结盟。说到这里,靳娘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这样的汗王又怎会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反而是公主死后,汗王有好几天都阴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说罢,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奴婢说的,千万别对汗王有所误解。
萍儿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是啊,夫人,奴婢也觉得汗王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您就别生汗王的气了。
凌若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靳娘帮着说话也就罢了,你多什么嘴。
萍儿吐吐舌头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凌若挥挥手道: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且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葛尔丹待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人时,凌若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第一次生出好奇之心,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于大清,他不信守诺言;对于自己,他卑鄙无耻;可在靳娘口中,却是一个有情义有担当的好汗王。
还有,既然涵烟不是他杀的,为何在涵烟墓前,他却一句也不解释,由着自己误会他残暴不仁。
凌若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倒是天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走出帐外,再一次看到山脉间的落日,心中生出一丝迷茫来,究竟她要在这里看多久的落日才能离开,还是说,这一辈子都无法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巴图的声音,夫人,大夫来了,还请您入帐好让大夫为您诊治。
凌若回过神来,点一点头进到帐中,随巴图而来的大夫年约六旬,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乃是汉人的打扮,萍儿好奇地打量了大夫一眼道:咦,你是汉人吗
是,老夫是汉人。在大夫回答了萍儿的疑惑后,巴图道:董大夫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汗王特意让他过来给夫人请脉。
在示意凌若伸出手后,董大夫将手指搭在其右手腕间,刚一搭上,脸上便出现訝色,抬头看向巴图,后者知道他定是诊出了喜脉,当下道:夫人身怀六甲,烦请董大夫看看,胎像可还安好。
董大夫微微点头,集中精神于脉像上,没过多久,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道:敢问夫人,在怀胎之后,可曾中过毒
在萍儿与巴图惊讶的目光中,凌若颔首道:不错,我曾因某些原因饮下过毒酒,但具体是什么毒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活着。从这一句话中,凌若已经判断出这位董大夫医术比他们路上找的大夫要高,因为那大夫根本没发现她原先曾中过毒。
果然如此。董大夫收回手道:夫人曾经身中剧毒,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未曾毒发身亡,但夫人所中之毒经由血液流到了胎儿体内,虽然一时之间从脉像上看胎气安稳无碍,但只要一过了五月,胎儿的情况就会急转直下,很难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