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亲自去。舒穆禄氏的态度异常坚决,无奈之下,钱莫多只得为其领路。
净军的住处在西夹墙附近,从内务府过去倒是不远,很快便到了,西夹墙那里立着一排的净房,人还没靠近,便已闻到一股臭味,钱莫多下意识地举袖掩了一下,同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舒穆禄氏,见她没有任何异色,方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去。
每一处净房皆有净军守在一边,随时负责打扫,因为这些人常年接触污秽之物,所以他们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臭味,怎么都洗不掉,也因为如此,没有人肯与他们往来。
这里这么多净军与旧屋子,钱莫多也不晓得如柳住在那间,逐道:贵人请在此稍候,容奴才先过去问问。
待舒穆禄氏点头后,钱莫多上前几步,唤过一个小太监,忍着臭味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如柳的宫女
那个小太监识得钱莫多,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身份的大太监会来问自己事,一时惶恐无比,又怕身上的味道冲撞了钱莫多,隔着老远躬身道:回公公的话,确实有一个叫如柳的,前月里刚来。
一听有如柳的消息,钱莫多高兴之余,仿佛连充斥在鼻端的臭味也淡了许多,放下袖子道:那她人呢
小太监指着其中一处净房道:公公请看,守在那里的人就是如柳。
在挥手示意他离去后,钱莫多回到舒穆禄氏身前,将刚才那话复述了一遍,随后道:奴才这就将如柳姑娘请来。
不必了。舒穆禄氏匆忙说了一句,便朝钱莫多之前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钱莫多急忙跟在她后面。
如柳与平常一样,低头垂目站在净房旁边,在她手边还摆着打扫的工具,对于无处不在的臭味,她恍若未闻,只是那么安静的站着。
不论是多么臭的地方,只要呆得久了,就会麻木得闻不出来,就像她一样,初来时每天闻着这个味儿,恶心欲呕,吃不下东西,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还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几天下不了地,亏得命大,阎罗王没收走,刚有些缓过来,就被逼着去打扫净房。那一天,她蹲在净房里,大哭一场,哭过后,将净房一间间收拾干净。
而从那以后,她开始变得麻木,哪怕是在净房旁边也照样吃得下饭菜,而目光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净军生活中变得呆滞无光。她不敢想,不敢思,因为那会让她发狂,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不过偶尔,她会想起被禁在水意轩里的主子,想起无辜而死的雨姗
如柳。许是想的太过入神,她竟然听到了主子的声音,呵,主子被囚禁在水意轩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般想着,声音却没有消失,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让她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甚至于眼前还出现了幻觉,她看到主子穿着贵人的服饰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面目枯槁,双眼无光的如柳,舒穆禄氏难过不已,拉着如柳的手不住地道:对不起,如柳,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是我不好
手里传来的温度让如柳渐渐凝起焦点,不对,这不是幻觉,否则手中不会有如此真实的触感与温度,真的真的是主子
主子,真的是你吗你你出来了如柳紧张而害怕地看着舒穆禄氏,唯恐她是私自逃出来的。
舒穆禄氏用力点头,是,皇上已经复我贵人之位,也解了禁足,如柳,我没事了,没事啊
听到舒穆禄氏肯定的言语,许久没有流过的泪再次从那对眼眶中流了下来,泪水一直流到下巴,然后滴落在尘埃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反复复地道:太好了,呜,主子,太好了,奴婢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舒穆禄氏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哽咽地道:别哭了,我今日来就是特地来带你回去的,以后咱们主仆又能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如柳忽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赶紧挣脱舒穆禄氏的手,后退了好几步摇头道:奴婢身上臭,不能再服侍主子了,会薰到主子的。
你胡说什么舒穆禄氏想也不想,上前紧紧拉住如柳的手,让她无法挣脱,随即地道:雨姗已经不在了,难道你也准备不理我吗
如柳急急摇头道:不是,奴婢只是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沦落在这里来清扫污秽之物,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不等如柳说话,她郑重地道:就算你身上的臭味永远都洗不掉,我都要你在我身边服侍,哪里都不许去;还有,以后我的路并不好走,没有你在旁边帮我,我怕我走不了多远。
主子。如柳反握了舒穆禄氏的手,泪流不止,随之一道流出来的,还有这些日子的委屈与辛苦。结束了,悲惨如同地狱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这句话不止是说她,也是说舒穆禄氏。
钱莫多在一旁用力按了按眼角,好不容易挤出一滴眼泪来,恭喜贵人,终于主仆团聚了,奴才真是替贵人高兴。
在安抚了如柳后,舒穆禄氏道:多谢钱总管,我现在要带如柳离开,可以吗
钱莫多哪会说半个不字,迭声道:慧贵人尽情自便,奴才等会儿回去就将如柳姑娘划拨到水意轩中。
多谢了。舒穆禄氏颔后,在无数净军羡慕的目光中带着如柳离去,这里每一个净军做梦都想摆脱日日与污秽为伍的日子,可能够梦想成真的却寥寥无几。就像这次,若非舒穆禄氏复起,如柳会一直暗无天日地待在这里。
直至他们都离开后,几个人影方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女子似笑非笑地道:还真让你猜对了,那你再猜猜,舒穆禄氏下一趟会去哪里
作者题外话:谢谢独行侠,嘿嘿,虽然我不是每次都回评论,但我一直有在看,谢谢你和所有支持我的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