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我问姒玮琪,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隐约想到适才柯乔说的点金阁。
柯乔一面观望着身前一面倒的厮杀,一面说道:“山东‘朱五爷’,朱五爷的祖上是太平天国的武将,使得一手好棍,匹马冲入洋人火枪队,如入无人之境,以一人之力,硬是冲散了洋鬼子百于人火枪卫队,是屈指可数的英雄人物。”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问柯乔。
“朱家人个个力大过人,手上八仙棍使得出神入化,后被洪秀全招揽,立为‘点金阁’正王,专为太平天国训练死士。点金阁鼎盛时麾下万人,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好手。”
“而后天王洪秀全兵败、身死,朱家人都归隐深山,无人知道他们到底藏在哪。”
“那这个朱五爷是......”
“人嘛,总不能一直活在山沟沟里,这个朱五爷如今已经是这一代有名的乡贤,产业遍布四方。姒小姐之所以没有在原地等你,就是为了早一点与朱五爷碰上头,只可惜,我们当时运气不好,没能与他碰面。直到我刚才看到那些腐尸身上的字绣,才恍然大悟!”柯乔言语中隐现钦佩之色。
我这才明白,原来当初朱家人隐居在此,祖坟也都挪到了这,这个朱五爷见自己的祖宗都从坟圈子里爬了出来,不急才怪。
转眼间,大群的腐尸已经被他们压制下来,每倒下一具腐尸,便听到一声鬼嚎,随即化作股股阴风,吹向远处。
朱五爷突然站定身子,又狠拍竹身,那根竹竿的散乱的端头竟又重新聚拢到一起,像是从未裂开过一样。
就看他身后之人已将尸群消灭,收刀回鞘,又迅速抬起一具具尸腔骷髅,向远处行去。
朱五爷将竹竿背在身后,在远处打量着我们几人。
月光再次笼罩大地,黎明前的血色,让眼前这个汉子更显神秘。
“姒小姐!”朱五爷走到姒玮琪身前,扔下手中的竹竿,一把握住姒玮琪的手,很是激动。
“姒小姐,你这怎么回事……”
“多亏了朱五爷出手相助,不然,我这条小命恐怕今日不保了。”
“姒小姐不要乱说,你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你肯定是算准了我会来搭救,才留了后手对不对。”
“说句实话,不是我料事如神,实在是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太过强大,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寄希望于直至死地而后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朱五爷惊叹道。
“说来话长了,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姒小姐说的在理,我们这就走吧。”
我不知他和姒玮琪有什么交情,但看二人交谈时兴奋的眼神,就知道他二人之间的感情,绝非泛泛可比。
“这二位是……”朱五爷上下打量着我和柯乔,问道。
“这是我丈夫——林坤,这位是柯乔。”姒玮琪介绍道。
“哦?这位就是江湖人称的‘摸金少帅’?”朱五爷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憨笑几声,拍拍我的肩膀,就要带我们几人去点金阁。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姒玮琪在外人面前介绍我是她的丈夫,想来,心头既有窃喜,也有愧疚,说实在的,我真没有尽到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不然也不会任性地离开禹陵。
姒玮琪也没有推辞。我一路走,一路看着朱五爷背上那根锃亮的竹竿,又想起刚才那班伸手敏捷的红衣人,深入尸群竟没有被吸干精血,登时疑惑丛生,问:“朱五爷,你那根竹竿就是根普通的竹竿,怎么那么厉害?”
“哈哈哈,你一定知道丐帮的打狗棒吧,我这竹竿叫做‘八仙棍’,长约一丈三,需用滚油煮上三天,在再日光下暴晒一月,
无丝毫破损,才能制成这‘八仙棍’,与传说中的打狗棒可以相媲美!”
天色渐明,我们沿着一条茅草小路越行越高,柯乔背着昏迷中的老人,不断抱怨着,朱五爷欲回身接过老人,却被柯乔婉拒了。
可柯乔仅走了几步便又累得叫苦连连,朱五爷见状停下脚步,说:“兄弟,别背了,我这就叫人来!”
只见他说完口型一变,打了个响亮的呼哨,随即,一个身着红衣的汉子从远处奔来,二话没说,接过老人便急急想山上奔去。
虽说这人的面貌与常人无异,可他在这陡坡上疾走,气息竟丝毫不乱,心跳也时有时无,说他是神人,不如说是“死人”。
我当年在追查“红衣女尸”一案时曾查过有关太平天国的书籍,传说义王石达开有一群死士,如幽灵般恶鬼般,清兵和洋鬼子的火枪打在身上只流血,却不见倒地,扑上阵前便吃人血肉。而这种死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一种名为“剥丝丹”的邪术,凡是中此术者,皆有超人之力,却无活人的生气,三魂七魄被强行剥出,只留下命魂与力魄,二者阴阳相当,即可让中此术的人有思想,又可以让其不知痛觉,不知疲累。
“剥丝丹!”我看着那人身影没入树林,无意间脱口而出。
“不错!”
“这才是洪秀全的王牌军,石达开所谓的死士,只不过是事先服了制幻药物,不知痛觉,那种药物可让人精神亢奋,茹毛饮血。实则是在透支生命,凡是服药参战的死士,不久后也都会因耗尽心血而亡。”
“可中了剥丝丹者,则比前者痛苦百倍,真灵皆被抽去,食之无味,欲哭无泪……那种没有七情六欲,在蹉跎中苦熬的滋味,还不比十八层地狱来得痛快!”柯乔感叹道。
我俩一路尾随姒玮琪和朱五爷,很快便行到山顶,看前方有一座占地四五里的寨子,寨子周身皆用粗木围栏,寨子中房舍林立,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分站在大门两旁。
站在寨外,眼前豁然开朗。正值冬晨,俯览太湖,如月半弯,层层薄雾像青云般半遮半掩,两侧青山起伏有致,错落间却不乏圆润灵动。
再看寨后之山,则如屏风走马,高大平整。纵观此处,确实像朱五爷所说,毫无龙像,但绵山近水,倒是有玄武贵寿之势。行走其间,不由得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山水有情,可适才看到的那个汉子却像活死人般,听从号令,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朱五爷把我们带到房间,又吩咐属下送来饭菜,姒玮琪没有跟他客气,吃完就要睡。
“那个老人呢?”我问朱五爷。
“放心,有人照看着呢。”他说完朝姒玮琪抱拳,推门走了出去。
“琪姐,你怎么会认识他?”
姒玮琪望着朱五爷渐远的身影,徐徐答道:“当初你姑姑救过朱五爷的命,二人有些交情,那时点金阁还在山东,应朱五爷相邀,你姑姑便带我前去拜访,等到了那才知道,朱五爷要你姑姑主持点金阁五年一届的‘点将谱’。”
所谓点将谱便是对阁内众人几年来武艺的考量,除阁内三百死士,其余众人皆可参加,即使不是阁内之人也可,但却鲜有人能取得名次。
从点金阁创立至今,每届点将谱中甲者皆会得到正王的赏赐,或金银财宝,或加封阁内爵位。
那日,阳阳高照,擂台下姑姑、朱五爷与阁内众偏王坐定,看身后人群熙攘,有跑江湖赶来凑热闹的,也有野心勃勃欲争财宝者。
看擂台正前方,挂着一幅金匾,当中四个方正的金字——天下为公。
就看一个身着红衣的汉子,双手端着一把寒剑,缓缓走上台来。朱五爷看到那把剑,眼里流露出兴奋之色。
对那汉子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对众人说道:“各位豪杰今日齐聚点金阁,实是点金阁之荣幸,此剑名为‘子由剑’,为洪天王随身佩剑,刃虽不锋,却是至宝。今日夺魁者,赏!”
姑姑听在耳中,却不由得为之一震,正所谓重剑无锋,这把剑看似普通,实则罡气凛然。若论到材质,实在算不上一把好剑,但此剑之魂却是天下罕有的罡魂,克制邪气实属至宝。
身后众人听完也是一阵哗然,虽看不出这把剑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听说是洪秀全随身佩剑,肯定是至宝。
当先便有一大和尚纵身跳上擂台,一把夺过匕首,大喊道:“俺乃嵩山释延昭,哪个不服的,尽管来抢!”
“不安生在寺里念佛,跑这撒野!”一个身背长刀的汉子跳上台去,大骂道。
释延昭听完一愣,高声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白了释延昭一眼,答道:“白得利!”
“没听过!”释延昭大叫一声,举拳便向那人打去。
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之下,均有损伤,一时也分不出胜负输赢。
但姑姑更在意的却是那把寒光刺目的子由剑!
释延昭力大过人,又极其耐打,白得利却身法凌厉,几次躲过释延昭的重击,又辗转击其要害。
释延昭暴怒之下,双拳抱十,猛的向白得利袭去,白得利手中握着钢刀,却并未出鞘,慌忙用刀背抵挡,又起脚攻其下路。
怎奈,释延昭这拳来势太过凶猛,未及抵挡便倒飞下擂台。但释延昭却也中了白得利的一记阴腿,正踢中裆部。他向后退了几步,不停的用手揉.搓着胯部,一边呲牙一边大叫着:“还有谁!”
阁内之人见有人抢了自家的风头,刚要上前,就看释延昭捂着自己打裤裆,倒在擂台上连连打滚惨叫。
这一局并没有分出胜负,释延昭被抬下去后,久久不见有人再敢上台,因为谁也不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不仅是胜负,生死也极其难料。
释延昭这等武力,放眼全国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有释延昭这等武力在,走到哪里都会有保证。
这种对垒,有释延昭的威慑,其余也没有人敢于上台,更没有人有胆吃上他一拳。
结果,姑姑就乘机捡了漏,子由剑也落到了姑姑手中,后来,姑姑把剑送给了姒玮琪。
“琪姐,你刚刚为什么说是冲你来的?”
姒玮琪思考片刻,说道:“其实,我一直对盘古心能够起死回生的说法有所怀疑,今天这件事,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此话何意?”朱五爷问道。
“恒大寿庄的‘永生之法’相较于世上流传的其他方法属于偏门,乃是司马一钊的独创,也无从验证,从三样法器上来看,屠龙印、参王以及四灵之血都是平常,最多算是稀有,唯独一样东西,也就是盘古心,它从未属于恒大寿庄,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
“对对对,姒小姐说的在理,要我说啊,他这是故弄玄虚,拿这一套神秘莫测的东西来糊弄那帮徒子徒孙,好让人相信他真的能够长命百岁。”朱五爷说道。
“可即便永生之法仅是谎言,那你为何断定是冲着你来的呢?”我追问道。
“如果盘古心并无永生之效,那它在‘它’的手中又有何作用?难道仅仅作为一样治疗伤病的神药吗?这显然不是它最大的价值。”姒玮琪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它想要将盘古心作为一件杀器!”
姒玮琪点了点头,说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它的目标是冲我来的,因为有盘古心在,禁戒就发挥不了作用,它就有机会困住我,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