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坐在他的尸首旁,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被饿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脑袋一沉,昏昏睡去。
“快起来!快点起来!”
不知谁在耳旁呼喊着我,又狠狠的掐了我一下,我咽了口唾沫,吃力的睁开眼,一看竟是马凝霜。
“你怎么来了?”
马凝霜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跑。我看了看头上,月光洒下,正照在马凝霜的脸蛋上。
我没想到马凝霜会来救我,回头看了看陆建祥的尸身,跟着马凝霜跑了出去。马凝霜搀着我跑出了石室,看石室外面是几间木屋,我俩小心的穿过那片木屋,左右瞧了瞧,看四周无人。
马凝霜又转了转眼珠,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轻声对我说:“咱俩去那,没人能发现咱俩!”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
很开便到了那处山包,但马凝霜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向山后的一处石砬子跑去。
我在她身后奋力的跑着,她看我没了力气,又这回来搀着我,我心中一暖,很是高兴。马凝霜扶着我坐在了身前的大石上,我喘着粗气,问:“你怎么来了?”
马凝霜撅着小嘴,低声答道:“你当初救过我的命,这回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对了,你的伤好了?”
马凝霜听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点了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她这些天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我轻声问她:“你和那孙杨定了亲?”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到我了身边,望着漫天繁星,对我说:“恩,那小子从小就缠着我,他是河南舵主孙剃刀的儿子,他爷爷是山庄四道天尸之一,庄中大事都要天尸批准才可实行。”
“我爹的尸首也要天尸装殓,孙剃刀说我若是不嫁给他儿子就不让我爹的尸首入墓,我和哥哥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马凝霜说完哼了一声,气愤之极。
“你爹的死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和你没关系,你走了之后是张志方多番挑拨,各地的舵主才打起来的,之后他又和我哥哥说是你杀了他们。”马凝霜皱眉对我说道。
“你哥哥他……”
马凝霜捂着我的嘴,没让我再说下去,只是麻木的流着眼泪。
我不停的安慰着她,但总是带着一种负罪感。
不知觉中,她停止了哭泣,趴在我的肩上,看繁星起落,却不知我俩是哪两颗明星,是否会一齐陨落。
“马凝霜!”
突然,我听到有人呼喊马凝霜的名字。我打了一个激灵,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是孙杨!”马凝霜撅着小嘴,气哄哄的对我说。
我小心的爬到山包上方,看孙杨正一路喊叫,一路朝这边走来,我心道坏了,这小子若是发现我在这,非得喊人再把我抓回去不可。
马凝霜跺了跺脚,让我藏到大石后面,又把她的外衣拿给了我,说孙杨长了个狗鼻子,穿上她的衣服孙杨就闻不到我的气息了。
我被马凝霜推到大石后,披上了她的外衣,背靠着大石,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可找到你咧,我半夜起来看见你没在床上……”
我听完脑袋嗡的一声,难不成他俩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我恨得牙痒痒。
“我睡不着,到这看星星!”马凝霜低声对他说。
“你看看你,大半夜的也不穿件衣服。哎!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孙杨问马凝霜。
那天在恒大寿庄我没看到那个所谓的孙剃刀,也不知他有什么超人的本事,但这孙杨可真有两下子,长的狗摸狗样,还偏偏生了双狗鼻子。
“我怎么没闻出来!”马凝霜轻声对她说。
“你闻个蛋蛋,俺白对你这么好咧,你是不是又去看那小子去咧?”孙杨怒声质问马凝霜。
我虽然没看见,但却知道肯定是那小子打了马凝霜。此时的饥火瞬间转化成满腹的怒火。便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看马凝霜倒在了地上,但眼神却依然倔强。
孙杨看到我先是一愣,转身就想跑。
我几步窜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襟,但几天没吃饭,手上也没了力气,孙杨向前一裂,挣脱了束缚。可他这一下力气极大,把我甩了个跟头,摔在地上。
孙杨回头看我摔在地上,缓缓转过身,用食指在鼻下蹭了蹭,阴笑着朝我走来。
我踉跄的想爬起,却没了力气。孙杨低身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块,嘴角微扬,轻蔑的对我说道:“你小子身上还真臭,马凝霜都让你熏臭了!”
说完举着石头大叫着朝我跑来,我看着泪眼婆娑的马凝霜,又定睛朝疯癫的孙杨看去,心里发了狠。
看他举着大石就要就要砸下的一瞬,我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裆部:“小子,你屡次下死手,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可这一脚并没有多大的效果,只是让孙杨后退了两步,咬牙揉了揉裤裆,又大笑起来。
我不禁愕然,若是普通人吃了这一脚,用一半力气也能让他背过气去,可这小子却没有半点痛楚。
“他没有……”马凝霜低声对我说。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祖上不一定缺了多大德,该有的物件没长全。想到这儿心里的怨气顿时消了不少。
可孙杨听完脸上却是变了色儿:“瞎说甚,有没有你都是俺媳妇儿,你一辈子都是俺的!”
这下孙杨可彻底急了眼,狠命把手上的石头朝我掷来,他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反应,正好被那块石头砸中脑门儿。
只感觉一股凉意从额头流到嘴边,眼睛有点发花,却看见孙杨狠命用脚踢着地上的马凝霜。
我用手抹了把脸,看手上都是鲜血,在身边摸了块石头,却没扔出去,马凝霜没有喊叫,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孙杨看到此情景,暴跳如雷,拖着马凝霜朝我走来,怒声喊道:“你不是稀罕他吗!我让你稀罕!”
他边说边抽着我的嘴巴。
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两颊火辣辣的热,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了心头。
想我林坤,堂堂摸金少帅,今天竟然在这雪地上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混蛋小子如此羞辱,此刻清醒的看着一个个耳光扇向自己的嘴巴,却无力还手。
马凝霜挣扎着爬起,抓住了孙杨的双手,孙杨咬着牙,回身给了马凝霜一个反抽,又怒吼着奔马凝霜走去。
我艰难的在石地上爬行着,此刻心中没有了犹豫。
“是你逼我的。”我从脖子上拽下项链,借着凄清的月光,项链的金属色泽冰冷异常。
孙杨也感觉到身后森森杀气,惊慌的回过头,刚要大喊,喉咙却被一股力量卡主,脚尖垫起,一口气透不过来,随后倒在了地上。
我的手不住的颤抖,我放开了他,但并不能抵消我的怒
气。
杀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从不为了情绪杀人。我知道自己活着不易,更知道别人活着不易。
我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又扶起马凝霜,看前路漫漫,头顶星罗密布,老天爷正悠闲的下着棋,流行坠落,被吃掉的卒子带着不甘,退下棋盘,他执棋不语,笑看微尘博弈。
马凝霜为我擦着脸上的血迹,相对无言,水小六生死不明,我也不知将何去何从,看七绝岭房舍百间,绿树掩不住贪心,煦风吹不散丑恶。
我麻木的站在原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揉了揉眼,看前方正有一群身着劲装的汉子各个手持火把,匆匆朝这边跑来。
正前方的一人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看此人身材细长,眉弯细目,宇间两道横纹深刻,一看就知道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那人看了看身后孙杨,脸上肌肉急跳了两下,怒瞪了我一眼,走到孙杨身前,抱起了孙杨,尖声喊道:“娃子,这是谁害地呀,龟儿!”
“把他俩给老子绑了!”他怒声吩咐手下。
这时人群中却跳出一人,一把手枪立在胸前,高声对那人喊道:“孙舵主怎么替儿子报仇我管不着,但谁要是敢动马凝霜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他说完朝天鸣了一枪,来人正是邱成良。
众人听到枪声纷纷后退,孙剃刀瞪圆了眼睛看着邱成良,闷声说对他说:“不要这么嚣张,老子养银蝲蛄时,你还在拉屎和泥玩。”
我听完银蝲蛄三字,突然想到当初杜娟就是被神秘人种了那银蝲蛄,才会变成那般摸样,心忖道:“难不成这银蝲蛄也是恒大寿庄的东西,那神秘人还真有可能是庄中之人?”
“别他娘的在这卖老,就是尸祖我他妈也敢崩!”邱成良高声喊道。
孙剃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把里面的药粉洒在了孙杨的伤口上,冷笑不止,对邱成良说道:“你把她带走吧!”
邱成良看了孙剃刀一眼,把枪插在腰间,牵着马凝霜就要走,我对马凝霜点了点头,身子晃了晃,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一盆凉水泼到头上,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前方一人正磨着尖刀,当当的打铁之声传入耳朵,热浪直扑面门。
看身前之人正是孙剃刀,他放下了手中的水瓢,身后磨刀之人把刀放在水中清洗干净,又用抹布擦了擦刀身,递给了孙剃刀。
孙剃刀结果那把精致的小刀,嘴角含笑,用拇指试了试刀锋,满意的点了点头,用手轻拍了拍我的脸,尖声对我说道:“小子,这山庄的伏虎八法可都是我亲自操刀,这刀有日子没用了,那边的刑具也都为你打着呢。”
“别害怕,前几个都是分了尸才死的,你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说完又信步走到炼炉旁,取出了一把烧的通红的铁钳,递给打铁之人。
先捋胡须,再灭虎威,就是先用那把大铁钳光我身上所有能拔的毛,然后生剜了苦胆。谋虎皮、剁虎翼,就是用一刀刀的拉掉全身的肉皮,剁了两个膀子。
食虎肉、腌虎骨、虎跳墙,纵虎归山。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拔毛那环就能当场呕血身亡。
孙剃刀在我面前晃晃悠悠,找了块碎布塞进我嘴里,可能是怕我咬舌自尽。但我现在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还哪有力气咬舌。
打铁的汉子嘿了一声,把那把铁钳沁在水中,擦拉拉的响声让我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