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又是一个雨天。
唐嫣还在为是否答应莫蓓颖,与秋光明合作而左右为难。我则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看着唐嫣整天在外忙碌着,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底,那是人家的家事,即便我是自己人,也不能把手伸的太长了,而且论起来,我这个家属还是自封的,经不住合法性审查。
我平常无聊呆在家里,只会上上网、打打游戏,后来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懒散,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怎么着也得花点力气,于是乎,就把家里擦拭得一尘不染。
但是唐嫣的豪宅即便再大,也有收拾完的一天,可当我将它收拾完之后就发现,它的耐脏性远比一般的家庭要好得多。很多陈设,只需要偶尔擦拭一遍,就可以管一年半载,至于一些客房,本身就常年闲置,一次除尘之后,要想再积累一层灰,恐怕得耗费一定时日。
我若再去将它洒扫一遍,恐怕就连唐嫣也要嫌我没事找事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另寻活计。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找徐多宝。倒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料理干净,而是去他的铺子里解解闷,毕竟师传的手艺不能丢,这古玩鉴赏的本事可不是在书本里学来的,必须得到实践中出真知。
徐多宝巴不得我这样的免费“师爷”天天到他那儿去,只消几块钱茶钱就能打发,不必考虑工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于是,徐多宝天天把我当大爷供着,一有难缠的客户,便让我出马,若是我顺利拿下几个大客户,他这一天的马屁就跟流水一般,奔流不止,让我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店门被人推开,徐多宝回来了。
我看到徐多宝进门,原本正要打招呼,可当他身后的徐雅娴进入我的视线时,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徐雅娴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把她娇俏动人的模样完全衬托了出来。她看到我唬着脸看她的目光,也不在意,一进门就把目光向着博古架上扫去。
“林坤,谢谢你救了我娘、还有雅娴,本来应该去你家的,但是,我俩这么冒昧去也不合适,今天就是特意向你表示感谢的。”徐多宝走到我的身旁,边说边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送到了我的面前。
“老徐,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拿了你的东西,怎好再要你的钱呢?”我将红包推了开去。
虽然这是我应得的收入,可作为朋友,总归要谦让一下。这就叫人情,你要是大大咧咧就收下了,人家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徐多宝看我这样做,故意打趣儿道,“林坤,你要是不收下这钱,是不是不拿我当哥了?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不能让我表示一下吗?”
既然徐多宝都这样讲了,那我当然不好再推辞了。
就在这时,徐雅娴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话进来,“林坤,你上次不是说,我二叔的很多东西都是从古墓里面出来的吗?”
“丫头,你真是盗墓笔记看多了!你自己的亲二叔你都不放过?”我撇着嘴巴没好气地回答。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徐雅娴边说边背着手溜达到我的
身旁,“臭小子,我今天来是跟你道谢的,可不是跟你吵架的。要是我想跟你吵架,就不是跟着我二叔过来了。”
我听徐雅娴这样讲,当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你过来道谢,我还得笑脸相迎才行?
“哼!我记得前天有人临走时,可说过要泡我的话。”徐雅娴歪着脑袋,在我身边打转。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徐雅娴的确是个难缠的丫头!她知道我在徐多宝的面前,一定不好说出太过分的话来。因此,她这么一说,反倒是等于堵住了我的嘴。
徐多宝看到我干张着嘴巴没话说的模样,知道我和徐雅娴不对付,赶紧出来打圆场,拍拍我的肩膀道:“走,林坤,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请你喝酒去。”
这话说完,他又把嘴靠到我的耳边低声耳语:“我这侄女可厉害啊,我老徐家里的一霸,你小子以后可有得瞧了。”
我苦笑着咧了咧嘴,心想徐雅娴厉不厉害关我屁事儿?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不过,对于徐多宝提议出去吃饭的事,我倒是欣然接受了下来。这大下雨天的,我在店里待着无聊,就当是到外面去透透气了。
可就在这时,却另有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多宝看到有客人登门,自然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他们交谈了几句后,他却快步向我的身旁走来,“林坤,那两位客人有事情想要见你。”
“有事情?”我跟徐多宝正准备出去吃饭,当然不想被人打扰,便挥了挥手说,“老徐,这是你的店,店里的事情由你做主就好了,我在这儿可没熟人,咱们还是该吃饭吃饭。”
“可他们点名非要见你,而且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很重要的事情?”我听徐多宝这样讲,目光便向着站立在店堂当中的两人看去。
我看到他俩的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这种打扮应该是道士,就算不是道观里的,也应该是修道的,粗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可当我留意到他们耳朵后面的刺青时,眼睛却象是被针刺扎过了一般。
我知道这两个人绝非常人,看来我是非接待不行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上我的,又怎么会找到了这里。
察觉到我的目光,两名道士向我走了过来。
当先半步的是个年迈的老道士,发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宛如陈年的树皮;稍稍落后半步,怯生生躲在老道士背后的是个年轻的少女,似乎是不习惯接触生人,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见我有事,徐多宝知趣的打了声招呼,主动把地主之谊让给了我,自己却带着徐雅娴先行离开了。
看着眼前这两名不速之客,我实在觉得有些头疼,却也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只能把他们迎进了会客室里。
“道长请!”
“有礼。”
关上会客室的房门,我正准备招呼两个人坐下,这时候,就看到那个老道士口中轻声吟唱起一句拗口的先秦古言,同时双手在左胸前合拢,指尖交叉对叠,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
“您念得可是先秦古词
?”这先秦古言我虽不精通,但是这就好比是安身立命的手艺,在禹陵你多少得会一点。
听到我的话,老道士昏沉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神彩,原本略显佝偻的腰顿时挺直了几分,神色肃穆地在他的右胸位置结出一个相同的手势,用一种奇特的腔调再次吟唱了一遍。
“要是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流传于川西一带的先秦古词,是秦国攻取蜀地之后才诞生的,不过我才疏学浅,未能参透深意。”
我这话自然是谦虚表达,他这两句先秦古言,以及做的古怪手势,并不是简单的先秦古辞,其实是道家流派中世代相传的“切口”。之所以说是“切口”,倒不是真的用来接头所用,主要是因为这些道家流派比较特殊,主业不是修仙炼丹而是降妖除魔。
这些道士行走江湖,遇到同门,或者是同行,就会用这种“切口”进行交流,只需要听古辞,观手势,就可以认出各自所属的脉别。
那个老道士笑而不语,说道:“你太谦虚了,贫道的这套先秦古语是传自我的师傅,而我师傅又是太师傅教授,说到底,这套古语真正的源头不在我道门,而在——”
他故意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禹陵!”
没想到这个老道士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令我更加怀疑他们两人的身份。虽然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俩人应该是川西一带的降魔道士,可我无法确定的是,这两位千里迢迢而来的道士,究竟是敌是友。
即便这古语真的是禹陵所传,我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时光已过去几千年,时过境迁,突然出现的两个道士,究竟会有什么目的。况且,对于那些足可以作为神话故事来听的先祖旧事,我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
老道士不知道我的心思,脸上浮起几分笑意,说道:“你不相信我也无妨,原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你相信我们的身份,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先秦古语,实在是难得。”
“实不相瞒,老道是九寨沟云香观的道士。”
“云香观?”果不其然,我并不知道这个道观。
“彩云,来见过神鬼契约人。”这一句,老道士是对那名年轻的女道士说的。
名为彩云的女道士闻言抬起一直低垂的小脑袋,露出了一张秀气的脸庞,她的目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又赶紧垂下,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怯生生道:“见过尊驾。”
在看到这个少女的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仿佛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这个少女一般。
我以前见过她吗?我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过去的往事,然而却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因为太过于关注,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老道士在看着我和少女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神色。
“呵呵,忘记自我介绍了,老道道号云升,她叫彩云,虽然跟着我修道,但并非我门中人。”
老道士突然冒出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把注意力从少女身上移回到老道士的身上。
“云升道长,不知道您二位突然到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