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吴尊友的这一问,令我再次对自己先前的多有疑问重新梳理了一遍。
“我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像是一张隐形的帷幕,在悄悄地推动着事情的发展,每一步都是精确计算好的结果,像是一串十分缜密的代码,设定好了起因、经过、结果,安排了种种意外、巧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是我依旧怀疑,哪怕是一种感觉。”
吴尊友听完我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道:“什么感觉?”
“终点!”
“终点?”
“对,鲜明的终点,太鲜明了,自始至终好不掩饰地想要到达这个终点。”
“这能说明什么,可能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吴尊友说道。
“我一度怀疑是自己的思维定势造成了眼前的困局,但是,当我一步步地顺着事情发展的轴线前进,就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怀疑是真实的。”我解释道,“在最初的时候,我是被裹挟进来的,当时真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也就是你看到的这帮人,为首的这个胡老板打的就是秦皇陵的主意,目的是求财,于是,跟张立群张老爷子合谋,一起干了这一票。”
“那又如何?”
“刚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胡老板在背后操纵,他设计了一个很大的局,让我成为了他的一枚棋子,而他则影藏在幕后,审视着一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很快,事情就发生了转机,在胡老板的背后,还应藏着一股势力,她们深度潜伏、蛰伏待机,这不得不令人反思,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吴尊友点了点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照你这么说,那另一股势力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势力,明面上看,是相互掣肘,实际上是一黑一白两方棋子都在他一个人的盘中,有人在审视着整盘棋局。”
“吴老爷子,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感觉,但是我没有证据,只能随波逐流,不断地接近终点,我希望在接近终点的那一刻找到破绽,发现证据,然后摧毁这场阴谋。”
吴尊友听完我的话,突然脸色一变,道:“终点是秦陵?”
“自然!”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我摇头。
吴尊友继续感慨,道:“既然如此,我也爱莫能助。”
“不,老先生一定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你何以确信?”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没有质疑我的猜测,恐怕,你跟我有着同样的感觉!”
吴尊友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小伙子,就算你怀疑的是对的,那又能怎么样?秦陵一旦开启,就再也合不上了,无论那些人寓意何为,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我心头一颤,问道:“老先生这话何意?”
吴尊友忽然闪烁起来,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随便一说。”
就是这闪躲的语气,我心里刻下了又一个疑点。
然而我不能直接质问,我现在要做的是劝服他绘制真正的地图。我抬起手腕,手表是的时针已经走过8格,再有一会儿,就到了胡冰规定的时间,到那时,我真不敢保证能够保住吴尊友的命。
“吴老爷子,咱们这
个生意还是得做,如果我赢了,我保证会替你们守护秦陵的秘密,如果我输了,外面这些人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们永远说不了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禹陵后裔,我用我的龙骨禁戒作为担保总可以了吧!”
吴尊友紧盯着我,长达半分钟,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又还有什么话说,也不需要你用龙骨禁戒作为担保,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地图绘制完成后,请立即杀了我,我但求一死。”
“这......”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吴尊友的要求尽然是想寻死,“这个要求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即便我不要地图,也不会让你去死啊。”
“小伙子,你错了,从心底里,我其实是支持你的,你说的话,我有同样的感觉,只是什么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想你会知道答案的,但是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要死,这既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使命,希望你能成全!”
“为什么?”我惊异不已。
“多说无益。”吴尊友看来是心意已决,闭上眼睛,说道:“小伙子,我这条老命,早就没有半点价值,之所以还苟且活着,就是等着有一天你来结果了我的性命。我死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也是死,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死,但是被你杀了,总好过死在别人手里,所以,你就不要犹豫了。”
尽管吴尊友苦苦哀求,但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当下便转头要离开。
吴尊友立即喊道:“小伙子,你连老头子最后的请求都不肯到答应吗,我这辈子没有求过谁,多少年来,我一直在跟自己的心魔作斗争,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害怕下地狱,我内心最大的恐惧就是自己的心魔,为了战胜心魔,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到头来才发现,我还是战胜不了,唯一解脱的机会,就是赎罪,用我这条老命赎罪啊!”
“前辈,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不会让你死!”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但是,当我打开门,却发现张立群正站在门外,阴冷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嘲讽,道:“林先生,看起来,你也没有说动这倔老头,一个时辰已到,胡老板命我来收拾这个老不死的。”
“你敢!”我当即暴怒。
张立群却不慌不忙,笑道:“我有胡老板的命令,难道你想跟胡老板唱反调吗?”
“你!”我瞪了张立群一眼,道:“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胡老板在哪,我去跟她解释!”
“不必了!”张立群冷哼道,“胡老板知道你会来骚扰他,已经离开了,谁也不见,临走前还下了死命令,要是这老头子不开口,就算是活剐了他也在所不惜!”
“你!”我听到这里,哪里还抑制得住,就当我再次准备一拳打翻张立群的时候,却听到门内传来吴尊友的喊声。
“哈哈哈,小伙子,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了,老头子死不足惜,你们不是要地图吗,我给你们就是了!”
“算你识相!”张立群听到吴尊友这么一说,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
么。
因为我已经预料到吴尊友接下来会做什么,等他画好了地图,他便真的要一行求死了。
张立群站到吴尊友身边,拷问道:“你终于想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乖乖合作就不会受这皮肉之苦了。”
吴尊友冷笑道:“小子,你还太年轻,我早就看淡了生死,又岂会受你的威胁而屈服,这皮囊不过是腐朽之物,又有什么可惜。我之所以肯画地图,不是因为你,而是外面的小伙子。”
张立群听吴尊友这么一说,虚荣心立即作祟,他本就想借此邀功请赏,见吴尊友这么不识抬举,又岂会善罢甘休,咬牙切齿道:“你别太不识抬举,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就叫你见识老子的手段!”
“还能有什么新鲜招数?无非就是拔拔指甲、烫烫火钳、竹签刺骨、活剐剜肉,都是老调重弹的那一套。”吴尊友丝毫不为所动。
张立群估计也从未收过这等的羞辱,遇到他不仅不害怕,反倒轻描淡写,自然心头更加恼火,差点急火攻心过去,冷哼一声,道:“你真是不知死活,好,我现在不跟你计较,速速画下地图!”
吴尊友瞥了张立群一眼,笑道:“你这么把我绑着我如何画图?”
张立群冷笑道:“呵呵,这个好办,来人哪,给我松绑!再取来笔墨纸砚,请吴老先生画图!”
说完,几个手下立即取来了纸币,吴尊友因为受到严刑拷打,身体有些难以为继,支撑不住,险些摔倒。但是他宁折不弯,愣是踉跄着站住了。
“我需要你们之前找到的所有青铜纹饰。”
张立群打量了我一眼,道:“你就不担心他玩什么猫腻?”
“既然要人家画图,就只能相信人家,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你要是行的话,你来好了。”我冷哼道。
张立群嘴巴一横,语气跋扈道:“好!老子就信你这一回。”
说完,他取出所有青铜器纹饰的拓片,全部放在桌子上。
吴尊友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整理这些拓片,只见他一边比对,一边摆放,经过不断调整,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图形。但是这个图形并非真正的地图,要绘制真正的地图,需要用到吴家世代传承的一种技法,唯有技法与纹饰向结合,才能绘制地图。
张立群睁大了眼睛,不敢放过丝毫的线索,生怕哪一个环节被吴尊友动了手脚,吴尊友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小伙子,请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吴尊友对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道:“此时不必再说,我不能答应。”
吴尊友却顾自己继续摆弄,过了一会儿,他不再调整拓片的位置,然后拿过毛笔,只见他顺着其中一道纹饰的中间画了一条线,这条线看似随意,只是草草而为,不算平直,但是却与纹饰没有一点相交的地方。接着,他又画了一条线,这一条线却是贯穿了大半个纹饰。在外人看来,他画的都是随意的线条,但是他其实每一次下笔都经过周密的计算,通过线条将原先隐藏在纹饰里面的点找出来,再通过串点成线,形成地图上基本的线条,也就是所谓的地图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