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接住糕点,放于桌案上,五竹见范闲一直盯着自己,疑惑问道。
窗外很静,范闲的心也很静,静得像一潭死水,可五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却让这波澜不惊的海面,瞬间掀起万丈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已经不知从何时起,五竹已经不再简单地是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至少,他已经会问问题了。
范闲表示很欣慰。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有点那啥了。
范闲一直盯着五竹,五竹那带着眼罩的双眼,也一直盯着范闲。
有点地老天荒般的直视感。
两人久久不语。
“叔,你没有看到我眼里的疑惑吗?”范闲答道。
“什么疑惑?”五竹木然而冷漠地反问道。
范闲无语地指了一下地上的范思辙,问道:“他没死吧?”
“没有,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
顿了一下,五竹接着说道:“有疑惑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范闲:“……”
瞬间被雷了个里外焦黑。
“说得好有道理。”范闲无语扶额,嘀咕了一句,便不在纠结,问道:“叔,林珙的事情怎么样了?计划顺利吗?”
“顺利。”简单,明了的回答。
“见到五号和六号了?”
说到这两个人,五竹嘴角竟滑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范闲被这一幕惊呆了。
莫非,五竹已经可以自己编写笑容的章程了?
十多年来,这是范闲第一次见到五竹的笑容。
虽然很短暂,一闪即逝,但确实真实存在。
“叔?”
“叔?”
范闲连喊了两声,五竹才反应过来。我滴个天,这是要搞事情啊。
怎么感觉,这个机器人不太冷?
五竹恢复正常,道:“见到了。”
三十六个少年男女,是范闲和五竹一起调教出来的,十年间,为了这些人,五竹几乎跑遍了整个大陆。
突破的欢笑声,偷懒时棍棒加身的哭声,反抗的抱怨声……
声声入耳。
五竹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生活了十年,身边围绕着几十个孩童少年,陪他们一起成长,看着他们成长。
天真、刻苦、坚韧、热血、真情,等,些东西不断地潜移默化影响着他? 刻入记忆之中。
也没人说过? 机器人不能拥有感情。
况且,五竹是一般的机器人吗?
天可怜见? 娘亲在世时,还一直说要给五竹找个媳妇儿来着……
“叔? 你居然会笑!”
五竹转过身,不去看范闲那好奇宝宝般想要把他拆开看看的眼神。
五号,六号,就是四合院屋顶之上那两个黑衣面具少年。
一人使剑,一个用拳。
皆是九品!
范闲与五竹交代了些接下来的计划,五竹便离开了。
今晚,无论是东宫,还是鉴查院? 亦或者是林相府,都有不少人彻夜难眠。
范闲却睡得很香,与蓝衣一起泡了个鸳鸯浴,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清晨十分,范闲是被一阵香味从睡梦中唤醒的。
范思辙摇摇晃晃地走进大堂,看了一眼饭桌,包括范建蓝衣? 红衣在内,一家人都在吃着早餐。
自己竟然是来得最晚的那个。
疑惑不解地瞥了范闲一眼,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范思辙坐到了若若对面。
“姐……”
“姐……”
范思辙连叫了两声,若若这才抬头看向范思辙。
范思辙对着若若,往范闲的方向摇了摇头,眨眨眼睛。
若若明白过来,起身和范闲换了一下座位,这下,范闲与范思辙刚好隔桌相对。
“哥,我昨晚怎么睡在你书房?”说着,范思辙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啊。”范闲低声答道。
“那我昨晚找过你吗?”
“没有。”
“没有?”范思辙仔细看了看范闲的眼神。
嗯,很真挚!
不像假的。
“难道……咱家闹鬼了?”范思辙咽了一下口水,嘟囔道。
啪!
范建一下子把筷子拍在饭桌上,吓得范思辙赶紧禁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到我书房!”
范建说完,起身就去了书房。
范思辙环视一下几人,疑惑问道:“说谁呢?”
“说我。”范闲放下碗筷,也跟了上去。
蓝衣与红衣,紧接着放下碗筷,也离开了。
“我也吃饱了。”若若对柳如玉执礼,然后也出了大堂。
见众人都离开了,范思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大马金刀地坐下,抓起盘子里的一个肉包就往嘴里塞。
一边嚼着包子,嘴里含糊不清地感慨道:“自从范闲来了京都,爹倒是很少找我麻烦了。”
“不见你,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我担心,可能你爹心里,对你还是有些失望的。”柳如玉给范思辙盛了一碗粥,说道。
端起粥,狼吞虎咽喝下,范思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我们眼前应该担心的,娘啊,咱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咱们家,闹鬼了!”
闻言,柳如玉极度无语,捏了捏眉心,道:“确实闹鬼了,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走廊上,若若快步追上范闲,低声问道:“哥,爹找你何事?”
范闲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范建,“不知道。”
“林珙死了!”
“连尸体都没找着,只带回来一条断臂,哥,是你做的吗?”
范闲摇摇头,“不是。”
“不管是不是,都要小心应付。”若若看了一眼范建的背影,对范闲担忧地说道。
若若素来心细,爹今日的步伐,比往日要快了几分,方才的声音,也与平日里有着些许差异。
范闲对若若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这时候范建已经进了书房。
若若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往蓝衣的房间走去。
书房之中。
范闲转身关上房门,尚未转身,范建便开口了:“林珙死了!”
范闲缓缓关上房门,淡淡说道:“我已经知道。”
范建:“是不是你干的?”
范闲:“爹,咱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与林珙并无生死大仇。”
范建往前走近一步,说道:“他背后策划了牛栏街刺杀。”
“可我并无损伤,最多暴打他一顿出气即可,没有必要夺他性命。”
范建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蓝衣昨日清晨时出府,傍晚方回,期间,她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