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携一口斩马刀,摸黑偷偷从远处迂回绕向定军山后。
“嘎嘣!”
他身后的魏延无意中踩断了一枝条发出清脆的声响,惊的马岱回首过来怒视,魏延脸色本来就红中透黑,在这无光的深夜力更看不清。
不知魏延是否有歉意,马岱只是觑得他耸了一下肩膀,也就继续蹑手蹑脚的向前进。
这是苏飞去往江东之后的第三日,这三日间,大军攻伐并不能攻下定军、天荡、米仓三山中的任何一山,由此,魏延自告奋勇,率一军埋伏于后山,待等天明大军攻山之际,突然杀出,夺下这定军山。
驻扎于山上的夏侯渊一军也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每日都会下山来挑担饮水,以供埋锅造饭之用,魏延用此计,期间凶险非常,陈翎本不欲用之,奈何战事艰难,也就顺势推舟,应了他所求。
念及夏侯渊乃是一悍将,魏延一人对上他,难免会吃亏,陈翎遂遣马岱从中辅助,共图定军山。
自打入夜时分就在行军,待及三更天,才遥遥望见定军山的轮廓,马岱心中有些欣喜,再一次回过头来对着魏延低声说道:“文长,定军山就在面前,我等可找一地稍作歇息,等待天明之后,再找寻道路上山。”
这半夜时间,马岱都在魏延的身前行走,比之那些粗鲁的军汉,马岱的身形鬼魅,如同是行走黑夜中幽灵,令人畏怖。
若不是马岱就是自己所熟知当中的那个马岱马伯瞻,魏延真的很想把他扳过来仔细问个清楚,在那紫虚上人的山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以致令魏延有种不敢与马岱相认的莫名感触。
定军山上的夏侯渊也就那样,其实要攻下此山并不很难,只要驱军狂攻上去,任凭那夏侯渊再能,在夜以继日的攻伐间,鼓噪疲军,若夏侯渊还能在此定军山继续安屯下去,魏延会觉得他真是非人哉。
听得马岱的话,魏延收回恍惚的神情,颔首言道:“还需小心,提防那些于此哨探的曹军。”
马岱悦之,魂不守舍的魏延终于把心思放到了面前的定军山上,若是他还是彷如之前那般,马岱真的很担心这一场战事会损兵折将。
两人说话间,向周围的众山看了过去,隐约察觉到在定军山一侧,有一高地,若是能登上去,便能俯瞰整个定军山夏侯渊的营地。
不过此一高地坡度颇为陡峭,非是平常之人所能攀爬上去,马岱携魏延两人来到这里观察,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得由一人先攀上去,然后放下绳索,然后才能把其他人给缒上去。”
说完这话,魏延也不见马岱如何作势,身形灵敏手脚并用,携着一捆绳就朝着上面攀登了上去。
阻拦不及,此地又与定军山颇为接近,魏延不敢高声大喊,只得怀忧仰头看觑着马岱的身形。
起初马岱的身形还能辨明一、二,待等上到三、五丈之后,看不到马岱的身影了,魏延只听得上方不时有碎石块“扑簌”的掉落下来。
稍微后退了一些,魏延仰望的同时,心中暗叹道,若是换成自己,怕是爬到一半就一脚踏空给坠了下来。
静静的守候在下方,魏延等了一盏茶工夫,在黑夜间徒然有一绳自半空中悬垂了下来,上前停顿了片刻,魏延才伸手用力往下使劲拉了一下,察觉出一人上下攀爬已是足够,乃遣数个手脚矫健的军士,携带着各种旗帜,缒绳而上。
上去缓慢,下来非常快捷,就在这数人全部缒绳索而上去之后不久,自上面一人如风一般的直坠而下。
“嘭”的一声,马岱压抑着的笑声传入魏延的耳中,看着他用力踩踏着脚下的土地,跃跃欲试的模样,魏延咳了一声,说道:“此间事了,你我不如去寻找一地,稍作歇息?”
马岱然之,乃与魏延并行,摸黑找着一地,随即躺倒下来,就在这山林土凹内轮流打起盹来,以待天明征战攻上山去。
派遣出魏延、马岱两将之后,陈翎不曾安睡,躺卧在营帐中,不时的想到若是为夏侯渊给提前发现怎么办,若是行军不顺,路入迷途,待等次日自己出兵攻山,两人不能及时赶到又怎么办?
睡不着,披衣起身,翻出此地的山势简约图,陈翎仔细一点点看顾过去,定军山周边山势险要,全是一片高山峻岭,少有道路通到山上去,实不适宜偷袭暗战,惘然兴叹,如今已经派遣出了两将,后悔不及,也只能如此罢了。
念及此,陈翎不再胡思乱想,解下儒袍,放下一边,就躺下继续睡眠。
次日一早,心忧魏延、马岱两将领军在外,五更时分陈翎就安排众军出营攻山。
军卒沉默不语,少有埋怨之言,但陈翎心中知晓,或多或少,他们对于这样的战事颇有怨言,不想这么早就去攻山。
见此,陈翎只得吩咐下去,号令众军,遍示所有将士知晓,今日第一个攻上山的将卒,官升三级,可录为首功,之前无论有否爵位,此战过后,便是关外侯。
吕布废二十等爵、武功爵等所谓赐爵。
定爵制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关内侯。
王爵至男爵皆有国号、封地,县侯以下无封地而有租税。
九等爵之外,名号侯、关中侯、关外侯、五大夫侯作为赐爵保留,仍无封、无食。
名号侯,封爵名。
以名号所定之侯爵,有封号而无食邑。
置名号侯以赏军功,爵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皆金印、紫绶;又置关内外侯十六级,铜印、龟纽、墨绶。皆不食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这个关外侯对于像陈翎近侍审配、夏侯恩等人并无显赫的意味,但赚取过来赐封给自己军中的猛士,却是他们所乐见其成的,是故轰然雷动,士气大振,不复之前颓废之貌。
兵至定军山下,排列成阵势,旗门盾甲处,陈翎遣审配、郝昭两人帅军攻山。
一左一右,并无中军,数日大战之后,夏侯渊今日觑得陈翎摆下这样的阵势,不以为然,号令众军擂鼓助战,弓弩齐射,随即就开始冲下来山,与审配、郝昭两人的军势作战起来。
审配是文吏,略有武勇,却非是战将,是故在与郝昭协商之后,由他压后监军,郝昭则帅军向上猛攻。
郝昭有大将之资,甚是勇武,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山上冲来的曹军将卒无一可当者,所向披靡。
夏侯渊见此,心中怒恨,之前在梓潼城下,就是自己一箭射中了郝昭此人,可惜他大难不死,转瞬间又一次站立在自己的面前,杀戮起自己的将士来。
怀着渺视之意,夏侯渊驱马下山,有如天崩地裂之势,持刀便砍向郝昭而来。
郝昭持刀相格,力不能及,为夏侯渊一刀杀败,拨转马首欲走间,觑见跟随夏侯渊一并过来的一将,这不是自己的同乡靳详吗?
如此暗道着,郝昭心头一怔,夏侯渊杀招连至,不敢在心思恍惚,引着夏侯渊一路向侧首过去。
“哈哈”大笑一声,夏侯渊正待驱马来赶郝昭,左右有人急谏言道:“将军不见庞德庞令明前车之鉴乎?”
夏侯渊乃悟,不来赶郝昭,而是翻身向着审配的大军袭杀了过去。
箭矢横飞,对于箭矢有着不同凡响领悟的夏侯渊自然来者不拒,一一劈飞斩落,更有甚者,其中稍有弱势的一、二箭被他单手抓住,然后回掷过来,击杀数人。
下山易,上山难,夏侯渊也不是不知这个道理,因此下山来与郝昭、审配两人交战的曹军将卒并不多,而是在山上多备弓矢箭簇,以御陈翎其军。
郝昭虽然不敌夏侯渊,可他今日的职务便是拖住夏侯渊在此,不让他回至山上去援救大营,是故见夏侯渊舍了自己,郝昭便反身持刀继续来搦战夏侯渊。
如此数次三番,郝昭战不过自己,但他自保有余,毋庸担心在短期内为自己所斩,在他身后又有不少的部曲拱卫,夏侯渊斩杀了一阵后,被郝昭所激恼,再也不顾他人所劝阻,一心在这战场上追撵着郝昭厮杀。
左右将卫见劝不住夏侯渊,各自暗暗叫苦的同时,一人喊道:“将军,何不用弓射之?”
听得这话,夏侯渊更是气恼,自己难道想不到这样的作战方式?
要你来提醒?
梓潼城下,自己明明一箭射中了郝昭胸膛,可他如今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是人是鬼不必去细究,这郝昭福缘深厚,不是一短命之相的人!
如此,夏侯渊决意亲手持刀砍下他的头领,看他郝昭还怎么活过来!
可追了几番,硬是不能将这油滑小将给杀了,夏侯渊气恼之下,悬刀张弓,一箭脱弦而出,就奔着郝昭射了过去。
这一箭昭昭如明月,煌煌如烈日,在这喊杀声震天的沙场上,显得那样的出众,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转向这一侧,看夏侯渊这一箭到底是否能够射中郝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