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或是心境不宁,陈庆一夜未曾好好入睡。
次日凌晨起身,去向母亲问安之后,便一个人出府,上到街道来。
天蒙蒙亮,但街道上的人影已经不少了,他们中的一些是过来赶集的,有的一些是处理各家各户污涩物,还有的就像陈庆这样的人。
失去了生存目的,漫无边际的游荡着,碰着一人,就上去乞讨,无论是否得逞,都会感恩戴德一番。
或许这次没有乞讨到,下次就会有可能被施舍到一些吃食,陈庆这般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那家店铺前来。
看着还未开启的店面,陈庆有些踌躇,瞅了瞅,见里面毫无声息,正待举步他走,忽听身后门里传出似曾相识的声音来,他言道:“小友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陈庆惊讶,方才自己觑得清楚,他这店面门户并无一丝缝漏可供窥探,他是如何得知是自己的,而非是其他之人?
还有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他又是如何听到的?
难道还有暗门不成?
心中怀着这般疑虑,陈庆退缩了一步,含糊着回道:“你认错人了罢,我这是第一次经过这里。”
“呵呵…”
在轻声嗤笑声中,“吱嘎”一声大门被打开了,显露在陈庆面前的正是在许昌之时,欲想携带自己而去的那个“道人”?
此次出现,他没有任何衣袍遮面,仅仅是一袭青衣加身,陈庆看的清楚,随之便恍然大悟,豁然开朗,自己一直心疑的这人,确是“熟人”。
正是缘由是“熟人”之故,陈庆向后退了一步,言道:“你若想强虏我而去,须问过随后就到的…”
侍卫两字尚未吐露出口,这人已经在摇头,陈庆听他说着道:“小小年纪便如此多智,将来定能出将封侯,可惜…”
“呵呵…”这人笑了一声,让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言道:“有陈翎、甄宓这样的父母,陈庆,你难道看不出我并无强迫之心?”
会错了意,以为这人惧怕自己父亲的权势,才不敢用强,陈庆胆气随之上升,见他请自己入内,心中暗道着,将来自己可是会像父亲一般的人物,若是这一小小的店面都不敢闯进去,合遑其他?
陈庆遂一撩衣袍,在这人的邀请之下,进到里面。
随着陈庆步入其中,他惊讶的发现,前次堆积如山的那些杂货全部消失不见,改换成了数张台椅,难道这人准备开设茶室,陈庆心下如此暗暗道着。
似是知晓陈庆的心思,陈庆听得这人说道:“购买杂货的凡人俗子颇多,烦不胜烦,图个清静,还是茶室来的省事。”
陈庆听得有趣,说道:“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道长才能有所进项,若是无人光顾,岂不坐吃山空?”陈庆说着的同时,找了一靠近门户的桌子坐下。
“还是彷如前者,哄人入殻,赚得一手算一手?”钱财本是身外物,但前次为这人骗了去好些铢钱,陈庆虽然对付出不甚在意,但对这人的行径却很是不肖,故而有此一嘲弄言语。
“哈哈…”
这人爽朗的笑了一声,暗忖道着,如非是重金购买,你岂会重新来此?
那日出了这门,怕是一转身就将那书扔掉了。
听得这人不接自己话,陈庆忍不住问道:“道人名谓如何,若是想图富贵,我虽然年纪尚幼,但且能荐之一、二,无论是想去哪一家道观为尊,还是赶赴邺城为方士,我都能一一办到,不怕今后生活无着落。”
得吕布求取长生一时,邺城权贵颇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陋见,养一、二个道士在家,参悟道术不能,索寻长生不得,却也是维持家族富贵的不二之选。
须知,不止是温侯吕布,其军师,原来河北名士,如今的有德道尊,沮授可是修炼有成。
若是让他知晓自家不尊道门之士,这后果实在堪虞。
“过了这么久,我自己的名谓,…”有些惆怅,有些失落,双目之中带着一股怀念,这人说道:“我自己的名谓现在既然想不起来。”
就在陈庆的对面坐下,这人以衣襟从桌面上一拂而过,陈庆眼睛一眨,便见两盏茶杯放落在各自的面前。
这人手形一翻,又不不知从何处摸出一茶壶,前倾着为陈庆斟茶的同时,这人说道:“你想唤什么就唤什么罢。”
吃惊这一切,这人继续说道:“此乃小术,不足挂齿。当世能够如此为者,止在此数。”这人斟完茶,左手屈一指,向陈庆显示着。
尝试着去摸了一下茶杯,感受中那杯子的温热,小心翼翼的举杯在手,移向嘴巴,轻轻的抿了一口,感受着那股清香、苦涩,陈庆言道:“尚可,好茶。”
见陈庆称赞,这人心悦之,乃接着说道:“至于富贵,呵呵…”
陈庆听得这人又是一笑,心中不知为何有了股郁闷之气,遂言道:“人活一世,所求不过是名利与富贵尔,名利需自身去求,而这富贵因人而异,不能就此视之撇帚。”
“然,与我何干?”这人如此回着道。
不等陈庆强言说道,这人接着说道:“昔者,为族人而与他人相争,名利是有一些,然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再看,我发觉当初所做的何其可笑?”
陈庆不明所以,拿眼直直的看着他,心中暗道你不说姓名还则罢了,如今你自己泄了底,若是我揪着此事不放,你又待如何解说?
“既然名利与富贵皆不在你心,道人又何苦在此红尘中随波逐流,不如就此归去,遁入深山中,以待天年。”陈庆还是没有忍住,刺了一句这般说着。
看了陈庆一眼,这人忽问道:“时至如今,你是否已经发觉了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
本来就是心有所惑才来至此,陈庆不想遮掩,点了一下头。
见陈庆直承此事,这人喜笑颜开,大笑一声,说道:“时也,命也!”
陈庆他不像他父亲一般,深知人心险恶,对于他人还怀着一副真诚之心,这人念及此,乃收敛起笑容,正色对着陈庆言道:“若想不惹祸上身,你之异常不能告之他人。”
见陈庆颔首,这人接着说道:“我为前次惊扰你母一事致歉。”说完这一句话后,这人又说道:“你之奇异之处,传承于你父,这是来自血缘的一类天赋。”
陈庆再一次点头,这人若是不知这些事情,想必就不会有那本书的出现,也不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了。
就是不知他所图何事,值得他为此一直纠缠于己。
“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父亲若是把整件事情告之你听,你定然能发觉不止是你,还有你父,甚至你祖父辈,亦有此般天赋。”这人如此说道着,这些事情陈庆都有所猜测,故而毫不惊讶。
“缘由我前半年的经历,或许我遇上你乃是天意。”这人感慨了说这么一句,接着他紧紧的盯向陈庆,突兀言道:“若是无我在此,你的后半生就会像你的父亲一般,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之后,便就此沉沦下来,彷如你现在的父亲,娶妻生子,然后重复着这永无止境的…”似乎在考虑遣词,陈庆忍不住开口言道:“诅咒。”
这人听得陈庆之话,讶然的看向陈庆,问道:“为何说是诅咒?”
陈庆忍不住着倾诉起来自己的感受,虽然他还是一个止有八岁的童稚小孩,这人听他言道:“不是诅咒那是什么?”
“这一切的发生都会在我成年那时,据我父亲的事情来看,他出现在这是世间上的年纪止有一十六、七岁,换而言之,我到了父亲那般年龄,这样过了八年之后,我便会…”陈庆顿口不说,接着他脸上全是忿怒之意,这人听他继续讲道:“我为何不能留在这个世间上?”
“不论他是真还是虚幻,但这里毕竟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我的至交好友,而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后,那里在哪,是什么朝代,我一概不知,只能借着父亲所教授的学问,努力求存。”陈庆张着通红的双眼看向这人说道:“为什么定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自我小时候显露出异常来,父亲缘于本身的原因,似乎已经改变家族的教导,在我这般年岁的时候就通过种种所授学问,让我一窥其中究竟。”陈庆低下头来,似是喃喃自语,又彷如是向着对方说道:“我知晓父亲一直在准备着回到他原来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有我不曾见过面的祖父,奶奶,或许还有其他叔伯,这原本是亲密一家的人,却因此而不能得一见!”
“你知晓我父亲的痛苦吗?那里留着他儿时的记忆,那里有着他的所有亲朋好友;而等我…”陈庆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这人深深叹了一声,待垂下脑袋的陈庆重新抬起头来之后,向着他说道:“若我能助你抵达任何一处你想去的地方,你可愿学?”
似是不信似是怀疑,陈庆笑了一声,言道:“不是随你而去了?”
“呵呵…”
同样笑了一声,这人正色说道:“恰恰相反,是我想借助你的天赋,跟随你去见识一下其他另外的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