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觉着自己将以后道教的基本组织体系提前构建出来,那么只要按着这个清律来实施的话,青州黄巾应该能够安宁下来。
可万物自有他的发展规律,佛、道两教轮番几次成为执掌权柄的工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唐高祖规定“道大佛小,先老后释”。皆说明了不经历这些苦难,道教想一蹴而就,安分守己的只为清衫客,那是极其不现实的。
陈翎将改好的太平道教《太平青领书》收拢起来,现在还不能将它宣众,徐和此人,太过复杂,交付予他,自己实在不放心。可若是另寻他人的话,实在没有好人选,就算有,不如徐和有权势,新的教义不能顺利宣扬下去;而和徐和同样有权势的,如管亥,从不回自己所书之信上来看,两人关系实在太过亲密,不是最佳人选。
陈翎考虑着,是否派遣人信仰太平道教,从而代替之?
那么这人应该选择谁?
年纪不能太轻,也不宜过大,年少者,不能服众;年长者,过几年就卒了,派不上用场。
遍思军中诸人,陈翎只能哀叹一声,好像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他人。
而自己忙于政务,岂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陈翎只得将这个心思存放在心中,以待将来再说。
既然粮食问题太平道教众已经自己解决了一部分,那么陈翎也就不怎么着急了。
首要问题下沉,次要问题提上来,就是太平道教众的一部分在向北海郡靠拢。
这一部分有多少人,陈翎不清楚,只得传唤徐和过来问之。
徐和进入衙内,施礼作揖不在话下。
这是今日的第二次见面,徐和没有了忐忑畏惧感,一脸笑容的说道:“治中大人命我前来所为何事?”
陈翎言道:“遗漏一事,忘记问起徐校尉,据你所知,此刻将至北海城下的太平道众会有多少人?”
徐和对此心中只有一个大概数字,遂禀告道:“约在十万以上。”
陈翎吓了一跳,吃惊站起身来道:“为何有如此之众?”
徐和看着陈翎,心中默默想道,我已经往少说了。黄巾军众也是人,会有趋炎附势的自觉心,无论如何,来北海,总比待在州边偏远郡县,会过的好一些。
就算现在贫穷,但将来呢?
谁都看的出来,只要吕布不倒,北海将会成为青州重中之重,优先考虑发展北海之后,才会轮到周边郡县,如此好事,怎能不来?
徐和沉默以对,陈翎怔了半晌,绕来绕去,还是逃不了没粮的窘境。
看着陈翎憔悴的面容,徐和既有幸灾乐祸之感,又有当初降温侯吕布的庆幸。
没降之前,徐和的处境与现在的陈翎一般无二,为此操碎了心,可情况好转了吗?没有!一直都处在得过且过的状态中。
现在好了,这些都不要操心了,这些都有治中大人担当着呢。
“华发早生,…故国神游…”陈翎呐呐自叹了一声,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竟然掉落白发来了,自己可才刚及弱冠啊。挥手令徐和下去,自己得好好考虑下。
徐和恭敬着后退离开,陈翎眼里的一丝落寞,被他所见,他暗暗记住了陈翎的话语,打算回去之后,细细查找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来陈震在的话,还可以两人商量一下,做出决定,无论怎样,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比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来的强。
而陈宫在此的话,自己所得应该还能再大一些,可陈宫不愧为深谋远虑之辈,早早请了巡视条陈前往各郡,明言是催粮,实际上就是避开这种事情罢。
在他眼中,陈翎自度着,自己可能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有应付方略的人。可是,自己毕竟不是神仙,又不能撒豆成兵,粮食变不出来啊。
诸葛瑾刚入府中,还在熟悉长史这一职务,请他帮忙想想办法,几乎不可得。
因眼界关系,现在的诸葛瑾仅仅是个刚刚脱离士子身份的书吏,而不是将来纵横政坛,睥睨诸侯的能臣干吏。
好好想想,肯定有所遗虑。
青州处在河北、中原偏东,地形为半岛,本来这样处在这里,防御上绝对是能够经受的住曹操、袁绍任何一方的进攻。可正是如此,绝了自己退路,没了纵深,想出外与他人交易购粮都显得十分不容易。
自己早早在琅邪筑城便是为此,可没有想到吕布能够这么快攻下青州,琅邪新城所造就的船只不够使用,周泰、陈震两人出海,也仅止带上了三艘。
本来按照自己的计划,现在这个时间点,吕布应该还在战斗中,黄巾军应该还在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自己应该还在琅邪新城中。到了十二月份,吕布或攻下青州,或退兵,皆不影响大局。
攻入青州,那么由于没有太平道教众所累,可以轻轻松松过完年,然后再出兵荡平青州境内的残余势力,之后便是发展各项事宜。
撤回琅邪或兵败回琅邪,那也无所谓,来年可重整军势,再来一战。在无旁人支援的情况下,北海相孔融面对急于突破重围的吕布一军,应该阻挡不能,定可下得青州。而那时候,自己无论是北上辽东,还是南下江东,都显得从容不迫,绰绰有余,哪里有现在这么困苦。
哎!
本来徐州乃是产粮大州,可曹操,可恨呐!曹操曹孟德,为报父仇,数战之下,弄得天怒人怨,徐州自给都已经不足,哪里有余粮接济吕布一军?
油灯点上,外面已经开始慢慢变黑。
孤坐在案几前,翻阅着有关各项事宜的呈文,张家牛被管亥部从宰杀,其老夫哭告于府衙,求清正廉明大老爷做主。
赵家因战事原因,店铺受损,求官府予以补偿。
公孙氏有学士居家,求出仕于帐下。
……
影影绰绰间,仆从送上糕点,一碗汤,陈翎就着酱吃完,继续批注。
临近三更,陈翎这才处理完毕所有政务,放下手中的书简,勉强支撑站起身来,捶了捶左右肩膀,举步出衙内。
下了台阶,还是那片庭院,黑漆漆一片,几名侍卫站在灯火处警戒。
负手仰望星空,夜朗星稀,只有一条银河灿烂无比,直似那锦带横空,深邃宽广。
陈翎伫立,心中暗暗想道,青州现在如此局势,可谓糜烂不堪,若不能解决粮食问题,恰似雪上加霜,终不能有远大发展。
静立良久,心中逾发惆怅,还是时间啊,时间不等人啊。
待到五更时分,陈翎最终下了决心,移步向吕布住所而去。
来到后院,夜色还浓,不过此时吕布却已经起身,正与吕玲绮一起舞戟。
仆从上前报之,吕布停下手中之画戟,放置在架案之上,这才走过来,向着施礼的陈翎摆手说道:“子仪,为何还未寝下?”
陈翎放下手,跪坐在吕布对面答道:“主公,如何解决太平道教,三十万众粮食问题,臣之前束手无策,现今思得一法,特来向主公言明。”
吕布笑颜道:“果然不出公台所料,交付子仪之后,必有所得!”
陈翎苦笑以对,静静停顿了半晌,这才言道:“我欲出使兖州…”
吕布猛然起身,厉声喝道:“去求曹操?”
既然已经言明,陈翎说话顺起来,对吕布说道:“不错,主公,相比袁绍,我更倾向于去兖州而不是河北。”
看着吕布按捺不住将要爆发的脾气,陈翎沉静若水,言道:“主公据青州,将来出兵方向只有河北、兖州两地。”徐州乃是臧霸藏宣高所领,吕布再不支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向徐州出兵征讨的。
“兖州曹操,其帐下文武皆为良将猛士,深谋远虑之辈,讨之不易。而袁绍此人,外宽内嫉,不念忠诚,好谋无断,见小利忘命,做大事而惜身,如此借四世三公余荫崛起之辈,非是主公之敌手矣。”陈翎心中叹着,就算袁绍如此,河北也不是短时期内可以作战的对手,主公吕布还得潜伏啊。
听得陈翎剖析所言之后,吕布缓身就坐下来,带着怒意说道:“就算如此,某宁愿…”
陈翎幽幽接着说道:“宁愿什么?宁愿饿死数千上万人,也不向曹操低头?”
吕布满身不耐,强言道:“就是如此…”语气低缓,不复之前执着。
知吕布心中已经意有所虑,陈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如此君上,不负自己一路相从,跟随至此。
陈翎言道:“孔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主公要想图大事就必须要忍,办事要忍耐,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动辄易怒。”
“曹操乃是奸雄,当世能与相较者,不多。其中有主公,可主公不能就此事忍让一下,将来两军对阵,必为其所趁,还请主公自省之。”陈翎谏言道。
吕布沉默以待,思量考虑清楚之后,这才言道:“某唯一可以依仗的原只有武力而已,现在汝与公台佐助于某,遂有此青州基业。但现在汝意欲前往兖州,当知曹操与某乃是寇仇,若他起意谋害于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