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秘境之多, 多如牛毛。

说不定出门买个菜的功夫就能撞进秘境里面。

所以进秘境对于修士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谢小意在视线恍惚了片刻后，就置身于一片缥缈的雾气中。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卫凌霄。

在看见卫凌霄好好地站在身侧后, 这才放下了心：“傻书生, 你在看什么呢？”

卫凌霄沉吟片刻，回答道：“烟波浩渺。”

谢小意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卫凌霄解释：“这里景色不错。”

谢小意装作很懂的样子：“确实不错。”

云梦泽的大部分都是江湖水域。

水汽蒸发, 所见之地都弥漫着薄薄一层雾气, 水面一望无垠, 令人震撼。

谢小意欣赏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龙伴水而生, 水域所至之处，都是龙族的地盘。而刚刚对他发出死亡通知书的, 应当就是龙族。

谢小意不久以前刚斩杀了一条即将化龙的小蛟。虽说师出有名, 但龙族一向护短且不讲道理, 知道了必定要为蛟妖报仇。

白玉城中有法律法规，不得无故行凶害人。难怪龙二说，只要他敢进云梦泽，就会要了他的命。

谢小意摸了摸脸上缺了一角的陶瓷面具：“我还挺倒霉的。”

本来这事, 不要遇到龙族的人也就没事了。结果一进城就撞到了一个脑残仙二代, 仙二代又带出了个装逼的龙二代。

实在是麻烦。

谢小意：“我们离江湖远一点。”

反正云梦花不长在水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云梦花，别的麻烦还是少招惹的比较好。

至于那个龙二要是找上门来，谢小意也不会客气就是, 大不了就……跑路！

两人顺着湖岸一路行去。

中途还遇到不少修士，看样子都是为了云梦花而来。

云梦花得之不易, 花生一百年，开一百年，盛一百年, 败一百年。一次只生十株，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那些修士生怕旁人捷足先登，都是防备地看着他人，也不交谈，各自埋头苦找。

谢小意有些苦恼。

云梦花什么，他根本没见过，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其他修士又都是竞争关系，根本不可能告知他。

更重要的是，现在出去翻阅医术也来不及了。

谢小意瞅了瞅卫凌霄，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书生，你知道云梦花吗？”

卫凌霄思索片刻：“好像见过。”

谢小意来了精神：“那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有吗？”

卫凌霄眉间闪过一丝茫然，就像是背书一般：“云梦花由水灵气孕育而成，又沾不得一丝水气，故而在岸上，水灵气最为浓郁之处就是。”

谢小意奇道：“这你也知道？”

卫凌霄淡然道：“书里看来的。”

谢小意：“什么书，让我也康康！”

卫凌霄摇头：“许是杂书，记不清了。”

有了线索，就不用再苦哈哈地到处找了。谢小意捏了一个法诀，招来了四周的灵气汇聚于过来。

他抬手，指尖凝结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再一吹起，光球如同蒲公英一般裂开，点点光芒四处散去。

卫凌霄垂眸，目光落在了谢小意的指尖上。

那指尖白嫩嫩的，就和新生的豆腐一般，指甲近乎透明，修剪成好看的弧度，指甲盖是粉嫩嫩的，让人想要好好把玩一番。

明明在水泽边，卫凌霄却觉得有点燥热。他用尽了毕生的克制，才挪开目光。

谢小意自然不知身侧之人心中所想。

散出去的灵气很快就回到了指尖。

云梦泽的九成地形都是江湖水泽，水灵气浓郁得都快化不开了，他散出去的灵气转了一圈，发现了五六处不靠近水源却水灵气浓郁的地方。

谢小意按照这些地点一一找去。

最终在一处山坳处闻到了一缕淡淡的花香。

谢小意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花香清幽，不浓不淡，沁人心脾。

应当就是云梦花了。

卫凌霄落后他一步，闻着花香，他记起云梦花的花香似乎不能闻。

但到底为何不能闻，他又想不出个理由来。

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卫凌霄这么想，也就没有提起。

两人沿着花香一路找去，渐渐进入到了山坳深处。

水生万物。

水灵气充裕的地方，自然带动木灵生长。山坳中风景秀丽，遍地翠绿，绿意中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

谢小意觉得花香越来越浓，但也并不讨厌，走到最深处，他看见一朵朵半透明的小花随风摇曳，花蕊淡黄，散发着香气。

云梦花！

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小意伸手就要去摘，可还未碰到云梦花，眼前突然看见花蕊中深处了一缕淡淡的雾气。

等到他想起屏息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雾气已经吸入他的口中。

在短暂的冰凉后，一股灼热从谢小意的体内散发了出来。

云梦花，又称梦幻空花。

可入药，可炼丹，采摘时需得注意，不得闻花香，不然轻则失去意识，重则……欲-念横生。

谢小意什么都忘了。

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所为何求。

他只记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需要一股清泉来解。

清泉来了。

谢小意迷迷糊糊地跌入了一个怀抱。

犹如久旱逢甘霖，亦如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开。

那人忍耐了片刻后，便也一同沉溺于这花香中。

小小山坳处，春意盎然，春色无边。

无人知晓这万般美景。

谢小意觉得有点头疼。

头疼过后，就是身子疼，好像被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碾过了一般，从骨头里泛着酸痛。

再一动弹，腿也疼。

谢小意闭着眼睛想：他到底做了什么？

没想明白，他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刚睁开没两秒，他又飞快地闭了回去，还闭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草（一种植物）！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面前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一定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的！

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荒谬的事情！

谢小意悄咪咪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嘶——

好疼。

谢小意有点想哭。

真的不是做梦啊。

记忆渐渐回笼。

谢小意先是近距离闻了云梦花的花香，然后失去理智的他紧紧地抱住了卫凌霄，用舌头狂甩了他的嘴唇，还发出一些不堪不如的声音。

本来卫凌霄还可以抵挡一二，可慢慢地也被云梦花香侵蚀，然后……然后就被他推倒了。

谢小意有些生无可恋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竟然逆推了凌霄君！两人的辈分、身份放在这里，不管怎么样都是罪无可赦的行为。

若是凌霄君恢复了记忆，还不得一剑把他给砍了？！

谢小意不敢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地上装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卫凌霄醒了过来，也不出声，就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谢小意：一定在怎么杀了他比较好吧？一定是的！

卫凌霄：“……我会对你负责的。”

谢小意：？？？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啊？”

卫凌霄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谢小意受宠若惊：“不不不不太合适吧？”

卫凌霄垂眸，沉默不语。

谢小意看着他。

原本儒雅清秀的书生，如今衣衫凌乱，脖颈间还能看见几道香艳的抓痕。一看就知道是他干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玷污了神座上高高在上的神祗，顿时心里慌慌的。

“不，不用了！”谢小意有点结巴，“都是云梦花搞得，大家都不是故意的，要不……就当无事发生过好了。”

卫凌霄眉头微微蹙起：“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怎么样？”谢小意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痛，提着精神说，“哎，你有白月光的，我也有亡夫的。我夫君是死了，没什么关系，可要是我们两个因为这点糊涂事在一起，对得起你的白月光吗？”

卫凌霄不语。

谢小意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啊！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过！”

为了不让卫凌霄再说什么，他连忙过去摘云梦花。可走得步子太大，一不小心就扯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凌霄抬眸扫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我来吧。”

谢小意觉得有点尴尬，“嗯”了一声后，提醒道：“小心别再闻花香了。”

再来一遭他可受不住。

还好，可能闻了一次后，就有免疫力了，卫凌霄稳稳当当地将云梦花摘了下来，如数装到了玉瓶里。

摘完了花，卫凌霄就跟在谢小意的身后，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

走了一段路，谢小意实在受不了了，说：“也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半响，卫凌霄才低低“嗯”了一声，但也还是沉默。

谢小意说不是他的错。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的错。

他没有中招，云梦花花香对他效果甚微。

谢小意中了云梦花花香，本来只要卫凌霄忍耐住，等药效过去就没事，大不了难受一些。

可他没有忍住，甘愿沉溺在云梦花花香中。

卫凌霄鄙夷自己。

明明读的都是圣贤书，却做出这般有辱斯文道德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心有白月光。

可不知何时，白月光的侧影越来越淡，转而变成了谢小意的模样。

背囊中。

笔洗墨女想要故技重施，加深卫凌霄心中的执念，扰乱他的判断。

墨女用了把力，冒出了缕缕黑气。

咦？

怎么没用？

再一用力。

还是没用！

墨女：？

它不知道的是，无须用力，卫凌霄早已不知不觉间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