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独城位于定北大营以东,距离大概两百里地。城算不上很大,但近来附近流民涌入苏独城,城里变得格外拥挤混乱。
仲将离躲在苏独城已有数日,试探着派出的几队斥候都无功而返,这让仲将离对自己的判断有些犹疑。
营帐外响起传令兵的声音。
"报"
仲将暮一把掀起帐帘。
"说"
"报告将军,城外以西有我军燃放求援烟花!"
仲将离也冲出主帐,两兄弟立刻异口同声道:"是运送军粮的马队!"
仲将暮立刻传讯。
"传令,全城战备,点五千骑兵随我出城,韩校尉留下守城。"
仲将暮下达命令,仲将离转身要入帐取兵器与兄长一同出城,才一转身沐云卿已经拿着他的佩刀站在身后,仲将离面上立时便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战马奔腾,数千骑兵呼啸出城,向西方快速移动。等仲将暮两兄弟带着援兵赶到七十里外的苏敦尔河时已是遍地焦尸,东胡兵杀了运送粮草的两千兵士并将粮草付之一炬,然后逃之夭夭。
仲将暮额间青筋狂跳,强压着怒火吩咐道:"刘校尉听令,立刻派出斥候侦查敌情,确保安全,李校尉组织人把兄弟们埋了吧。"
仲将暮说完一拽缰绳向左侧一个小山包驰去,仲将离跟在身后,沐云卿则仔细观察着附近草地上的痕迹。
身后马蹄声缓缓靠近,仲将离侧过头,见来人正是沐云卿。仲将离驱马向沐云卿走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
沐云卿面上似有些疑惑。"按周围的痕迹来看袭击的东胡兵人数并不多,应该不超过三千骑,而且是早就埋伏好的。南边那个山坡后有马队休整的痕迹,他们在那里至少停留了两天。"
仲将离听后面色越发难看,沐云卿接着说道:"按之前数次袭击来看,这次人数似乎少了些,更像是为了调虎离山,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苏独城的话,也不太对,此处离苏独往返也不过两个多时辰,以东胡的作战方式,这点时间他们绝拿不下苏独。"
仲将暮自山坡上下来接着说道:"或许只是为了毁了粮草呢?"
沐云卿摇了摇头。
"这也是反常的地方,第一他们如何得知运粮路线。第二,东胡稀缺军粮和武器,但这批军资他们居然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这一点都不像我们熟知的东胡。"
他们三人正说着,只见苏独城方向两座烽烟冲天而起。
"糟了!"
仲将暮喝令所有将士迅速上马回援苏独。沐云卿一把抓住仲将离急道:"两座烽烟,万人以上的敌军,咱们就这么回去不是自投罗网?苏独守城八千余人,只要坚守,天黑之前他们拿不下的。"
仲将离勒住战马大声喝道:"陈来,带亲兵去大营驰援,要快。"
仲将暮一行人靠近苏独城时远远的便看见苏独城下黑压压的骑兵正在撞击城门,城墙下有的东胡兵正在往城墙上扔钩锁试图爬上去,有的已经挂在成墙上攀爬着。城墙上影影绰绰有的大晟士兵引弓还击,有的砍断钩锁,有的似乎是在厮杀。
仲将离勒停战马诧异道:"东胡兵竟已经入城了?"
沐云卿能感觉到仲将暮身上肌肉紧绷,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烧。仲将暮强压着怒火道:"城门未破,应该是攀爬上去的,人数应当不多。"
仲将离仔细打量着战局。"二哥,咱们下去滋扰几轮,至少可以分散东胡兵力还可鼓舞城中将士。"
仲将暮点了点头。"好!不可恋战一击即撤,迅速脱身,大营的援兵两个时辰内必到,我们要尽量拖延时间。"
五千骑兵分成两队,仲将离仲将暮各代一队向着城下的东胡兵冲去。
快要靠近时队伍突然一分为二,仲将暮向东胡的阵型后方冲去,似流水一般在敌兵队尾划过带起一片血雨又向西奔去,立时便有一部分东胡骑兵追了过去。
仲将离则向着城门方向冲去,划了一个弧线又沿着城墙向西撤离,仲将离一行沿着城墙奔袭,在城下准备攀爬的敌兵立时便被马蹄践踏,沐云卿长刀上扬将挂在城墙上的钩锁砍断,让后续的敌兵够不到绳索。
仲将离、仲将暮带着追兵驰出一段距离便汇合反扑追兵,绞杀追兵。仲将离第二次再欲像上次一般滋扰便遭到了狠狠的还击,马队还未冲到近前便被箭雨逼回,死伤数人。
东胡分兵追赶仲将暮、仲将离一行人,仲将暮本想一战被仲将离规劝。
"兄长,咱们只要能吊着这些敌兵给城防减轻压力就好,此时一战,对我们半点好处没有,倒不如向西逃窜若遇上援军便可绞杀追兵。"
仲将暮带兵向西奔逃,远远地地平线一片黑点出现,沐云卿知道是援兵快到了。战马奔腾间沐云卿听到天上似有鹰啸,她抬头去寻果真见两只雄鹰自天空盘旋。身后的追兵突然勒停了战马,不再追赶而是调转马头向东北方驰去。
沐云卿立时来到仲将离身边急道:"把那鹰射下来。"
仲将离也不问缘由,弯弓引箭,一张强弓被他拉的已是不能再满,箭矢射出。那鹰飞的太高,箭矢力道已尽,擦着雄鹰的脚爪而落,那鹰被这一箭吓的飞的更高了些。
沐云卿懊恼的道了一声,"该死"
仲将离放下弓箭问道:"东胡是以这鹰传讯了?"
沐云卿心中所想仲将离都可猜了七八分,沐云卿看着远去的敌兵。
"我刚刚听到鹰啸,他们立时便调转方向跑了,十有**是他们在以这鹰传递信号。"
仲将离拍了拍沐云卿的肩膀,"没关系,我回去就传令全军,再见到在这种鹰一律射杀,鹰极难驯化,想必即便是马背上的民族也没有办法驯化太多。"
众人再次回到苏独城,原本围在城下的敌兵已如潮水般退去。
军营主帐。
"将军,你们一出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受到了攻击。这东胡人早早的便混入了苏独城,他们首先攻击的便是烽火台和城门,我们拼命厮杀刚夺回城门,东胡兵便到了城下,烽火台那边守卫的士兵和传令兵都被杀了。"
说着那校尉拿出一段钩锁,只见那钩锁连接的头三米竟是铁链,后边才是以绳索相接的。
"将军您看,东胡兵来到城下便以钩锁攀爬,这钩锁与以往不同,不能轻易砍断,东胡兵与我们在城墙上厮杀,过了许久不见烽火台起烽烟,我才有派人前去查看。"
那校尉单膝跪地。"卑职该死,险些丢了苏独城,请将军责罚!"
仲将暮坐在主位面色铁青。"彻查城内,以后城门、烽火台等重要位置加派重兵把守,缩短巡逻间隔。至于你的处罚等大营的消息吧!"
仲将暮叹了口气,"下去吧,将伤员安置好。"
其他人下去后,仲将暮拿起桌上的钩锁,比划了几下,看向仲将离。
"可有破解之法?"
仲将离接过钩锁,在地上展开,思索片刻转头看向身后的沐云卿,二人同时说道:"火油"二人相视一笑。
仲将离说道:"自城墙往下倒少许火油点燃,这钩锁尾部都是绳索,火攻最佳,加之城墙上覆着火油敌兵也难以攀爬。"
见仲将离说完,沐云卿接着说道:"再在城墙上备着沙土,以便迅速灭火以免破坏城墙。"
仲将暮点头称是。"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
这两兄弟聊完已经入夜,仲将离出了主帐便回了自己营帐,沐云卿也跟了进去。仲将离见她跟着必是还有话要说,沐云卿毫不客气坐在榻上问道:"敌兵烧军粮这事你不觉得蹊跷吗?他们怎么知道的时间地点"
仲将离看着沐云卿略显疲惫,转身去给她倒了一碗水。
"苏独城有些特殊,它与大营之间隔着苏敦尔河。今天那个河口是最浅的位置,方便运输,其它较浅的位置需要绕行几十公里,所以一般没有特殊情况,行军和运送物资都会走那个地方。至于时间,若城中一直有东胡人潜伏或者东胡斥候经常侦查,很容易便可以找到时间的规律。"
仲将离边说着边将水递给她,沐云卿接过,一面小口喝着一面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感觉咱们像是被敌军摸透一般。还有一种感觉,就是东胡好像变了,变得难以琢磨,好像与咱们对战的敌军换了一般!"
仲将离看着沐云卿略带苦恼的表情,觉得她格外可爱,不由的伸出手揉了揉沐云卿的头发,沐云卿立时叫嚷了起来,试图赶走仲将离的大手。
"哎哎哎,别弄乱了,好难梳理的。"
仲将离笑了笑,低头看着沐云卿说道:"男人的发髻比女人的好梳的多吧。"
沐云卿一口喝光碗底的水,将空碗推入仲将离怀里,往后一仰倒在榻上说道:"没梳过那种发髻,我也不知道。"
仲将离哑然失笑。"云卿,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你会是个女子!"
沐云卿腾地一下子自榻上坐起,一骨碌便翻身下地向帐外走去,临到帐门边才停住了脚步,转头脸上一个大大的坏笑。
"为了配合断背少将军,末将自然得爷们一点。"
说罢,沐云卿一溜烟得跑开了,只剩下仲将离在帐中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