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仪式很快就到了。
在轮月亮的交相辉映之下, 夜空中呈现出瑰丽而奇妙的色彩。在静静漂浮的王宫外围,所高阶恶魔都张开巨而漆黑的蝠翼,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而肃杀的氛围。
玛帕经等得些不耐烦了, 她额头密密麻麻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朝灰白色的王宫看去。她捏着扇子, 昳丽的脸庞在扇面的遮掩下露出了讥讽的神情,玛帕嘲弄地说道:“哎呀, 准魔王陛下该不会是逃走了吧?”
闻言,静默在旁的拜蒙便立刻冷冷地看了她眼。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概是觉得伊芙根本没希望能够赢过战无不胜的阿加雷斯, 所以面对执政官的眼神,玛帕也没丝毫畏惧,她甚至煽风点火地说:“说不她又像以前样,把可怜巴巴的你抛下了呢?”
玛帕不会放过每个奚落讥讽对手的机会,她的话无疑戳中了拜蒙的痛处, 这让其他恶魔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几乎所恶魔都知道拜蒙不仅是执政官, 他还是伊芙的情人,最重要的是, 他曾经还被她抛弃过次。
这对于恶魔来说无疑是奇耻辱, 面对背叛者, 稍微点脑子的恶魔都知道起码百种方法, 能对方保持呼吸和清醒的状态下受到凌迟般的痛苦,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后悔背叛了个恶魔。
但拜蒙没这做。
他不仅什都没做,甚至还乖乖地回到了背叛者的身边, 宛若侍奉神明般陪伴在对方左右——要知道他对待自己的父亲都没如此忠诚。
这样软弱的行径让性格刚烈的玛帕忍不住轻视他、贬低他、嘲弄他,尤其是他摆出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的时候,玛帕是不以为意, 甚至觉得拜蒙可笑至极。
拜蒙不为所动。
他只是轻轻地侧过脸,朝灰白色的王宫看了眼。
忽然,王宫深处响起龙鸣,紧接着黑龙尼德霍格的庞身躯便跃而起、骤然出现在夜空中,瑰丽的月光为尼德霍格身下的鳞片镀了层锋利的冷光,它展开龙翼,顷刻就往下方投下了片不祥的黑影。
而被玛帕嘲弄为“准魔王陛下”的伊芙正站在尼德霍格的脑袋了,她又换了新的裙子——拜蒙每隔段时就会送合她心意的漂亮衣裙以讨她的欢心——而显然,这是她挑剔了很长时才选出来的。
伊芙种格外动人、摄人心魂的美丽,她的眼睛明媚,她的嘴唇殷红,在她身,仿佛每根头发都散发着若若无的香气。
伊芙用白皙的手指拨动了下淡金色的长发,柔道:“看来是我迟到了。”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她说。
直闭着眼睛,沉默等待的阿加雷斯终于做出了动作——他睁开了深邃又暗沉的黑色眼睛,抬起头,看向站在黑龙头颅的伊芙。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盯着彼此的眼睛,目光相互纠缠,谁也不肯轻易错过审视对手的机会。
伊芙美丽的脸浮起了阿加雷斯所熟悉的、带着点引诱的微笑,她像故意设下了个甜美的陷阱般朝他眨了下眼睛,开口说:“来吧,我的挑战者。”
随即,尼德霍格便发出咆哮,带着她猛然朝远方飞去。
阿加雷斯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像是个追着猎物的猎人,条嗅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个被轻而易举诱惑到的男人,展开龙般的双翼,紧追着伊芙而去!
……
阿加雷斯想,他终于遇见了让他到些许满足的对手。
尽管这个对手在此之前是个柔弱的,只能依靠引诱他才能实现目的的人类女人——在那时他就在对方的眼中窥见了小心隐藏起来的、勃勃的野心,为她与自己的灵魂而不相匹配的柔弱身躯到丝惋惜。
他被伊芙强的灵魂和精神所吸引,却因为她过分脆弱的□□,不得不抑制血液和骨髓中的残暴天性。当他握住伊芙的手腕时,不得不考虑锋利的鳞片是否会刺破她娇嫩的皮肤;当他抱住伊芙的身时,不得不担心自己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折断她的腰肢。
然而现在他经不再考虑、不再担心这些情了。
阿加雷斯抓住伊芙反应不及之际的破绽,用巨的黑色镰刀砍断了她的左小腿,与此同时又伸出利爪般的手,抓住她淡金色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支撑着身,不至于失去了条小腿就跪倒在地。
他无所顾忌,尽情地在伊芙身施展他与生俱来的暴虐天性——他的瞳孔因为伊芙骤然残缺的肢而微微紧缩,他的心脏因为伊芙源源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而跳动不。
战斗欲、爱欲和施虐的欲望不分彼此地相互交缠在起,变成了只贪婪的巨兽盘踞在阿加雷斯心脏且不断膨胀。
被欲望所驱使,阿加雷斯低下头,凑到了伊芙的身边,嗅到第次见面时他在她的身所闻到的味道——这是女人的香气,是血的香气。是伊芙的气味。
伊芙反身就给了他个手刀,用锋利的手掌凶狠而精准地刺破了他的喉咙,削断了他半的脖子。
……于是阿加雷斯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
两只高阶恶魔的战斗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夜空中的月亮个个下沉,又个个地升起,最后在紫月与蓝月的相互依偎中,这场厮杀终于落下了帷幕。
伊芙失败了。
她的心脏被阿加雷斯捏碎了分之二,漫长的战斗每分每秒都在压榨她所的力,不要说花功夫为自己止血,她连稍微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她无无息地倒在地,除了还在细微的呼吸之外,她看去就像是具备受□□的尸——她的身分布着小小的伤口,几乎没块完整的皮肤,她的皮肤经过反复的撕裂与愈合之后终于脆弱得像渗透了水的纸,每个毛孔都渗出血珠。
她的双手被绞断了,不自然地扭曲着,小臂的骨头折断了又□□裸地穿透皮肉——其他地方的骨骼也是样,内脏的情况则是糟糕。伊芙现在只能微弱呼吸,然而每呼吸次,她的脏器就会传来烈火焚烧般的疼痛。
相比起她的狼狈,阿加雷斯的情况则好多了,至少还余力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用利爪捏住她的脸颊,于是锋利的鳞片又再次割破了她的皮肤。
阿加雷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开口说:“按理来说你应该死在我的手,但是就这样让你死了……我到可惜。”
阿加雷斯在她的身得到了满足,但这点满足还远远不够——阿加雷斯发觉了她经得到了伊尔泽的力量,只是现在她过于弱小,如果再给她段时,她能成为自己直在找寻的对手。
他想得到长久的满足,他想得到长久的快乐。
但是伊芙要死。
他看着伊芙的眼睛,这双赤红色的眼睛和记忆中那双永远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眼睛完完地重合在了起。他渴望战胜那个人的冲动化为了战胜伊芙的冲动,他渴望杀死那个人的欲望化为了杀死伊芙的欲望。
“……所以我会吃了你,”阿加雷斯平静地说,“但不要紧,你不会真正的死去,因为我让你再次诞生。”
伊芙终于抬了下眼睛。
她想,阿加雷斯果然是个疯子。
阿加雷斯低下头,张开嘴,准备咬住她细细的喉咙,他那尖锐的牙齿碰到了她脖子的皮肤,他轻而易举地切开她的皮肉、咬碎她的骨头……
但是阿加雷斯却没这做,他犹豫了。
紧接着,他再度捧起伊芙的脸颊,放弃咬碎她的喉咙,而是吻了她的嘴唇。
伊芙被他亲吻着,脸忽然浮起了个古怪的微笑。
她想,她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公主在睡梦中刀捅穿了巨龙的心脏,取下了它的逆鳞。公主带着逆鳞回到了王国,她不仅是位尊贵的公主,还被视为屠龙的勇士。但这远远不够,她想要成为国王,于是她杀死了阻挡她的兄长,又杀死了反对她的父亲,最后她如愿以偿地戴了王冠,由于她被分享了巨龙之血,所以她成为了永久统治王国的主人。”
伊芙捧着书,慢条斯理地念出故的结局。她受的伤还没完恢复,因此嗓音去点嘶哑。
希尔妲坐在她的腿,趴在她的怀里,两只手臂无比亲昵地勾住伊芙的脖子。她仿佛生来便属于伊芙的部分似的,紧紧地缠住伊芙,仰着漂亮的小脸蛋注视着伊芙。她认真地着伊芙的音,又像是认真地盯着伊芙的脸。
正如每个寓教于乐的普通母亲,伊芙合书,温问道:“好了,这个故告诉了我们什呢?”
“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手!”希尔妲忍不住直起腰,这让她跟伊芙的距离又近了些,而且这样能让她直视伊芙的眼睛。希尔妲说:“敢阻拦我的人通通都要杀光。”
伊芙点了下头,问:“还呢?”
希尔妲想了想,又说:“爱我的人都是蠢货,”希尔妲开开心心地继续说,“话的蠢货可以活下来,不话的蠢货就让他去死。”
“真是聪明的乖孩子。”伊芙摸了摸希尔妲毛茸茸的脑袋,对她露出了微笑。
希尔妲趁机捉住伊芙的手腕,她亲吻了下伊芙的手背,亮晶晶的眼睛又热烈地望着她:“但伊芙是例外。我爱伊芙,伊芙也爱我。”
伊芙平静地看着她,温柔地说:“不对,我只爱你的父亲。我之所以爱你,是因为你是你父亲的部分。”
希尔妲:“……”
拜蒙走进房的刻恰好见了这句话,因此他不由得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在门口静静地伫立片刻。
但是他很快就被注意到了。随后,拜蒙就面无表情地发现希尔妲扭过头望向他时,漂亮的脸蛋在这瞬露出了敌视的神情。
“你该离开了。”拜蒙对她下达了简短而不容拒绝的命令。
希尔妲闷闷不乐,她只能从伊芙的身跳下来,生气地说:“夏维尔,我们走。”
纯白恶魔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伊芙的脚边,见希尔妲的召唤,它先是慢吞吞地看了眼伊芙,在得到对方的准许后,它才行动迟缓地站了起来。
它浑浑噩噩地跟在希尔妲的身后,忽然,它似乎想起了什,又折回来,轻手轻脚地为伊芙披了件薄毯。
等到房里只剩下伊芙时,拜蒙才走到她的身边。
拜蒙试图忍耐,但他还是蹙起了漂亮的眉头,音冷淡地指出:“你说过你讨厌小孩子。”
“我可没说过,”伊芙奇怪地看了他眼,“我只是讨厌自己怀孕生下来的孩子,希尔妲可不是我生的。”
拜蒙想起希尔妲巴不得时时刻刻缠在伊芙身边的身影,他忍不住到厌恶,开口道:“我的本意可不是这个。”
“……但你还是达到了你的目的。”伊芙朝他眨了下眼睛,意所指。
拜蒙沉默了。
“说到这个……”
伊芙的脸色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抬起手摸了去。里面没任何动静,但是伊芙却点担心地说:“我总觉阿加雷斯还活在我的肚子里……他的生命力应该不会顽强到这种地步吧?”
阿加雷斯对她的留恋和犹豫让伊芙抓住了机会。
她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她把阿加雷斯吃了。
然而她却始终没完放下心。她在吃掉阿加雷斯之前经彻底毁了他的心脏,按理来说阿加雷斯绝不可能活下来,但说不也例外——拜蒙就活下来了。
如果阿加雷斯真的活在她的肚子里,伊芙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说不她会怀孕,把阿加雷斯生下来;说不阿加雷斯会变成寄生的肿瘤,从内部蚕食她的身,然后破开她的肚子、复生。
伊芙开始担心,她不由自主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如果这世界还能让她紧张的情,那就是身里多出来不属于自己的部分,这会让她产生无法掌控的危机。
阿加雷斯显然就不被她控制,所以伊芙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就在此时,拜蒙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避免她将自己的指尖咬出血来。
拜蒙轻对她说:“不会的。”
他那冷淡中带着点笨拙安抚的音让伊芙到了丝平静,但这还远远不够。
旦察觉到什东西隐隐偏离了轨迹,伊芙就万分迫切地牢牢抓住能够控制的切。
她抓住拜蒙的手,抬起脸,直直地注视着他昳丽的脸庞。伊芙开口道:“拜蒙,说你会永远服从我。”
拜蒙如她所愿:“我会永远服从你。”
“说你的切都属于我。”
“我的切都属于你。”
“你是我的吗?”
“我是你的。”
拜蒙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又说:“我会用比我生命长的时,永远爱你。”
伊芙:“……”
伊芙终于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