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你觉得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吗?”
大公主伸出手,灯光下,衬得那双手更加纤细漂亮, 指甲盖上暗红色打底,上面均匀洒了一些碎金粉,最后亮色封凝, 贵气十足。
大驸马握住她的手,隔绝了旁人的视线, 低语:“好看。”
大公主红唇微勾, 她凑近了一些,用同样低的声音道:“只要驸马喜欢,端和这两刻钟的功夫就没白费。”
大驸马的眸色深了些, 大公主笑盈盈退开,“驸马, 前面有那什么奶茶店,我们去坐坐吧。”
“好。”
大公主与他并排走着, 不时又看看自己的手。
美甲,这名字取得可真贴切。
而在他们身后, 又有贵女进去:“我要跟大公主差不多的。”
“客人,大公主是已经成婚了的女子, 所以美甲颜色成熟些,你年龄尚幼,正如三月桃花,不如选一个鲜嫩些的颜色。”
贵女:〃〃
她如三月桃花……的……吗
那, 那就要个鲜嫩的颜色叭。
不远处的成衣店。
端凝拿着一件云色渐变嫩青色的袄裙在身上比划。
“珍哥, 你看我这裙子漂不漂亮?”
俞珍:“漂亮是漂亮, 就是太薄了, 穿着冷。”
端凝:………
“客人,这袄裙里填充了白鹅绒,轻盈保暖,外面再罩一件斗篷,穿在身上又暖和又精致。”卖衣服的妇人笑道。
端凝娇嗔地瞥了俞珍一眼,仿佛在说:你看吧。
俞珍无奈,只好转头问妇人:“多少钱?”
“客人,这件窄袖间色袄裙是今年新品,原价五十两,但今天开业,一律八折,所以只需支付四十两银子即可。”
俞珍心里咋舌,一套裙子居然要几十两。但想归想,掏钱的动作却很痛快。
反而是端凝不舍得了,“珍哥,要不我再看看别的。”
“凝儿喜欢这套,就买这套。等会儿你若是再瞧上别的,我们就再买。”
说话间,俞珍已经把银票递过去了。
妇人用纸袋给他们打包,两人看着纸袋,都很是稀奇。
端凝发现衣服上面还有一个同心结。
“这个?”她指了指同心结。
妇人眉眼弯弯,眼神柔和:“祝姑娘与公子永结同心,相守白头。”
端凝脸色一红,抬眸看俞珍,发现对方在傻笑。
她一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俞珍提着装裙子的纸袋去追,“凝儿,等等我。”
端凝跑得急,又加上天色黑,没注意前面的人,她感觉撞到了什么,往后仰去。幸好俞珍扶住了她。
“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本小姐,活腻歪了。”
端凝和俞珍:??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他们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熟人。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俞珍的妹妹——俞愢。
俞珍和俞愢都是嫡出子女,但尴尬的是,他们却不是同一个生母。
这事说来就有些话长了,俞珍的生母是荣安伯的正妻,但没多久,荣夫人就因病去世了。死前留下一个嫡子,就是俞珍。
一年后,荣安伯续弦,又一年,继室生下一子,为荣安伯嫡次子。第三年,继室再生下一女,为荣安伯嫡女。
再加上府内,巴掌之数的庶出子女长大,俞珍这个嫡长子的位置这些年越发尴尬。
继室也故意拖着他的亲事,没想到最后端凝跟俞珍好上了,端凝求到了皇后那里,皇后又去明玄帝耳边说和,才有了这门亲事。
俞愢在婢女的搀扶下站稳,也看到了对面的俞珍和端凝。
她可以不把俞珍这个大哥看在眼里,但却不敢冒犯端凝,谁让端凝有心机,搭上了皇后和太子。
俞愢讪讪道:“原来是三公主啊,误会误会。”
端凝冷笑。
俞愢:………
俞愢只好求助地望向俞珍,俞珍皱眉:“以后不许对公主不敬。”
“是是是,这次是我做错了,希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
俞珍又看了一眼端凝,端凝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俞珍跟了上去。
俞愢看不到他们了,才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做小伏低,算什么男人。”
婢女们都当做没听到。
俞愢气不过,原地跺了跺脚:“生母都是罪妃,你还神气个什么,呸。”
“姑娘……”婢女到底害怕,小声唤道。
俞愢抿了抿嘴:“我知道了,走吧。”
“我倒要看看这里的裙子有多好看。”
她一脚踏进了店,然后提着几个装满裙子的大纸袋子和空空的钱袋子,眉开眼笑出来了。
夜色更加深了。
然而有些地方此时却更加热闹。
六皇子笨拙地握着杆子,瞄准前面的小球,一戳。
桌上的圆球到处滚动。
“进洞,进洞,一定要进洞啊。”
“别进别进。”旁边人故意跟他唱反调。
六皇子气得要死,最后球悬在洞口边缘,愣是没进洞。
六皇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下来,别在那儿杵着了,换人换人。”
六皇子瞪了他们一眼,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还是被推下来了。
他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好特么可怜。
他需要兄弟的援助,小七,五皇兄,你们在哪里啊。
再不济,再不济,四皇兄也行啊,这个时候,他也不嫌了。
四皇子:“阿嚏——”
三皇子嫌弃死了:“我都说了晚上冷,让你多穿点,你不听。”
四皇子:“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好啰嗦啊。”
三皇子:………
“冻死你活该。”
四皇子无语,他左右看看,眼睛一亮,拽着他哥的胳膊:“走,我们喝酒去。那个最暖身子。”
他们靠近时,一阵霸道强烈的香味儿袭来。
三皇子/四皇子:!!!
四皇子口中瞬间分泌口水,大声问:“你们在弄什么东西,好香啊。”
一名大汉笑道:“公子,小的在做羊肉串,您来点儿?”
四皇子:“成。”
“那你要几串?”
“先来个二十串吧。”
四皇子说完,没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如果非要细究,大概就是看土豪的眼神。
这羊肉串可不便宜,打完折下来,都要五十六文钱一串。听说里面加了什么孜然,还有其他香料,反正可贵了。
他们在等待的时候,发现隔壁桌还上了酒。那酒的味道好醇香啊。
再一瞅,哟,这不是老熟人吗。
对方也看到四皇子了,刚要开口打招呼,四皇子抬手示意了一下。对方懂了,也挥了挥手。
四皇子对大汉道:“再给我们来一坛酒。”
其他人:!!!
半刻钟后,大汉笑呵呵地用托盘端着二十串羊肉串,提着一坛酒过来了。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连三皇子都被勾起了一点儿馋虫。
四皇子可没那么矜持,拿着羊肉串就开吃,被烤得金黄色的羊肉串滋滋冒着油,上面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特别勾动人的食欲。
四皇子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羊肉特有的一点儿腥膻味儿在此刻有莫名的魅力,混着油脂和不知名的香味爆裂在口中,太绝了。
比他以前吃过的烤全羊,好吃太多!!
“香!!”
四皇子只说了一个字,就埋头大吃。
三皇子看得心痒,也拿了一串吃着,入口之后,脸色就变了。
他不是没吃过美味佳肴,但怎么说呢,以往那些美味佳肴好吃是好吃,但好吃得不够霸道。
这香味儿太强势了,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三皇子本来郁闷的心情,暂时都被安抚了。
四皇子一口气吃了七八串,然后揭开坛子,凑近了嗅嗅:“哥,这酒绝对够劲儿。”
他给自己和亲哥一人倒了一碗,仰头大口闷,饶是他常年在军营里打滚,这么大口酒灌下去,也差点被呛到。
他放下酒碗,偏头咳嗽,“我特么……咳咳……”
“这什么酒……咳咳……好烈!”
三皇子也尝了一口,瞳孔微缩。
“这酒……”
四皇子缓过劲儿来,眼中冒精光:“这才是真正的烈酒,太爽了。”
他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而后长长喟叹一声,满足的不得了。
“哥,别愣着了,吃肉喝酒啊,今晚我非得灌醉你。”
三皇子哼了一声,但身体却诚实地端起了酒碗。
喝,一醉解千愁。
兄弟俩随后又点了四十串羊肉串,两坛酒,最后喝得满脸通红。
三皇子扒拉着弟弟的肩膀碎碎念:“老四,你以后让我省点心行不行,别再给我惹事了。”
“你都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你这个糟心玩意儿。”
“你生来就是克我的。”
“你………”
四皇子:…………
四皇子:我忍,我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四皇子结账:“多少钱?”
一名小工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打完折下来,一共二十七两又三百六十文。”
大汉爽快道:“客官,再给您抹个零头,你给二十七两又三百文就行。”
四皇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旁人:豁,还真有钱啊。
大汉找补的钱,四皇子就塞他哥怀里了。
有两钱银子太碎,他没拿稳,掉地上了,骨碌碌滚出老远。
四皇子头有点晕,不想捡。
没想到一个三四岁的女童捡着碎银子跑过来,递给他。
她也不说话,只是举着碎银子,眼巴巴看着他。
四皇子看着这小萝卜头,或许是真的喝多了,居然在对方眉眼间看到一点儿妹妹的影子,他笑了一下:“你捡到的,就是你的了。”
女童摇头,又把碎银子往前递。
正在烤羊肉串的大汉跑过来,“哎哟小妞儿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饿了。”
女童晃了晃手里的碎银子,又指了指四皇子。
四皇子眉头微蹙:“这女童……”
大汉神色自然:“客人见谅,我们小妞儿不爱说话。”
四皇子也就没说了,他从女童手里接过碎银子。
大汉朝他笑笑,然后带着女童去旁边,顺手塞了一块绿豆糕给女童,他接着烤羊肉串。
没想到一盏茶后,四皇子单独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好的小蛋糕,“小孩儿,过来。”
女童迟疑,看大汉,大汉正忙,没注意到这边。四皇子又招呼了一声,女童慢吞吞过去。
四皇子把小蛋糕塞她怀里:“收着,不准拒绝。”然后利落地转身走了。
他重新回到点心店,扛着喝醉的哥哥回宫。
他小声嘀咕:“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那么多。”
三皇子突然道:“谁说我不会喝。”
四皇子:“嘁!你会喝酒,你还喝醉了。”
三皇子:“我没醉。”
四皇子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他走着走着又说起刚才的事。
“那女童乖巧得很,真像端静小时候。”
没想到扛着的三皇子浑身一僵。
四皇子:“哥?”
三皇子不语。
四皇子想看他哥是不是又昏过去了,结果他哥死死趴他肩头。
四皇子嘴角抽抽。
半晌,四皇子都快不耐烦了,才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含糊的“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夜风一吹,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