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了一件轰动性的案子, 官府抓捕了一个大型人贩子团伙,解救被拐孩童一百一十八人。其数量,叫人触目惊心。
更叫人气愤的是, 因为有些孩子不服管,被人贩子活生生打断了手脚,折磨致死, 弃尸荒野。
种种恶行, 简直罄竹难书。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人贩子当即被判了死刑, 不日处斩。而其中被拐的孩子家人,有几个身家颇丰的, 之前为了找孩子, 都快急疯了。如今孩子找回来了, 当然要好好跟罪魁祸首算账。
砍头算什么, 死了一了百了,还给人贩子一个痛快, 他们想得美,不让那群人贩子受尽应受的惩罚, 简直不足以平民愤。
几个被拐孩子的当家人凑到一起,商量一番, 然后用银钱打通了关系, 势必要在人贩子被斩首之前, 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务必让他们做鬼也难忘。
六皇子兴冲冲地跟容衍绘声绘色说着这些事,说到兴起处还手舞足蹈。
“现在京城里处处都在夸赞官府有作为, 夸赞父皇呢。”
“若非天子英明, 怎能叫恶人伏诛。”
“那些百姓这回倒是感谢对了人, 若非父皇出手,哪里能那么快把那些人贩子一网打尽。”
容衍点点头,眼里都是孺慕,有点小兴奋道:“父皇很厉害。”
星际观众们:
“嗷嗷,崽崽爹太给力了,这速度一定要赞一个。”
“衍衍他们那个时代,各种条件都很落后,都能这么快抓住人贩子,可见用心与没用心,是有本质区别的。”
“咳咳,前面的不要暗搓搓内涵。”
“我觉得我们军方还是很不错了。”
然后话题就歪了,大家都在探讨星际军方到底用不用心,搞得军方政府还发了一系列数据,都是多年抓捕人贩子的事例。用数据说话,比什么解释都有效。
明玄帝原本只当这是一个小事情,谁知道底下人从一个人贩子嘴里撬出了不少消息,这群人贩子都是有组织的,遍布京城和江南一代。
如今也只是把京城的人贩子给悉数抓捕,江南那边离京城太远,就算他是皇帝,也有心无力。只能吩咐心腹,全力追查此事。
但其他人不知道,包括六皇子和容衍在内,都以为父皇出手,把这个人贩子团伙全部抓捕了。
不过京城的人贩子被捕后,解救的只有孩童。
到底还有些心疼女儿的人家,鼓足勇气跑到官府去问,有没有少女被拐,结果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那些人家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难受些。
他们的女儿没有被拐,那就代表没有受苦。他们自然松了一口气。可若是女儿没有被拐,那他们的女儿又去了哪里。
这事六皇子最开始也不知道,还是经由弟弟点了一句,才有了猜测。
他圈着弟弟的脖子,啧啧感慨:“我们父皇这叫什么?铁血柔情是不是。”
容衍雀跃道:“父皇是海纳百川,心怀天下。”
“是是是,反正父皇就是很好啦。”六皇子由衷道。
一般少女被拐之后,侥幸救回来,名声都不会太好,以后嫁人生子,都少不了被人非议。
父皇明显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死死捂住了少女被拐的消息,对外只说孩童被拐。
至于那些少女哪里去了?
这不是听说京郊的几位师太,得到菩萨指点,去寻找“与佛有缘”的少女,因为时间太紧,并未通知少女家里人,就让少女在庵里住下了。
五日后,供奉菩萨有功的少女们,每人领了二两银子,被官兵正大光明送回家了。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又是哭声震天,不过那是夹杂着喜悦的哭声。
虽然有人疑虑这些少女外出多日不归,会不会遇到什么不能外道的事,但终究只能心里想想。否则官府就会先追究其责任。质疑官府是不是嫌日子太快活,想去牢里走一趟。
唯一的一点小问题,就是有些少女不是京城人士,是人贩子从别处带过来的,官府派人护送回去要多耽误些时间。不过与这些少女的清白和性命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了。
与外面的欢欣鼓舞不一样,皇后和太子都有些焦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人贩子事件,最后居然能扯到他们头上。
这事还要从皇后母家的一个族人说起,对方无才无能,不过靠着皇后和太子的裙带关系,勉强在京城做了个小官。
但京城是何等地方,一块牌匾落下来,都能砸到几个大官。
京中官多人多,来往也就多了。偏偏那小官是个十分好面子的,手里长期缺钱,后来有人贿赂到他头上,也不用他做什么,就是在“运货”出京的时候,让他帮忙打个掩护。
小官心想,这不就是扯张虎皮做大旗,一本万利的事吗,所以他欣然应允了。
谁知道就出事了,那小官被抓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嚷嚷喊冤枉,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领队的将士对此只是嗤笑一声。
想也知道,若真是正经生意,何需去特意贿赂官员,难道是钱多了烧手,骗傻子呢。
现在那个官员被打入大牢,皇后和太子作为族亲,可不就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
太子妃不能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慌张:“殿下,那小官与您的亲缘已经十分淡薄,他做下的事,与您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太子呵斥:“你个妇人懂什么。”
太子妃一滞,柳眉倒竖:“我不懂?这种事不就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怕的。”
太子不悦:“谁说孤怕了。”
太子妃冷笑:“你既然不怕,又这般姿态作态?”
这可真是戳中太子痛处了,他满面怒容:“你简直不可理喻。”
“旁人的妻子都知道为夫君排忧解难,你倒好,不帮孤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孤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面苦心甜,没想到你是真的表里如一,生就一副蛇蝎心肠。”
太子高声斥责,丝毫不给太子妃留情面,一通发泄后,甩袖离去。
太子妃满目望去,只觉得谁都在看她笑话,喝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都想看本宫笑话,本宫告诉你们,不管怎么样,本宫都是太子妃,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宫人太监迅速退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子妃和她的心腹。
太子妃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太子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却说我不帮他。”
心腹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
太子离开东宫之后,径直去了凤仪宫。
皇后比之前倒是淡定多了,闲闲地看着儿子,“我们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尽管让你父皇查就是了。”
太子:“可是……”
“可是什么?”皇后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茶:“你父皇还有亲自任命的官员,最后做出鱼肉百姓的事,怎么,这是不是也要扯到你父皇身上?”
太子心里一动,“母后的意思是……”
“走吧,我们去见你父皇。”皇后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明玄帝正在宣德殿见内臣。小太监进去通报,明玄帝看了一眼龙案下或站或坐的大臣,他目光扫视过去,大臣们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让皇后和太子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皇后和太子从外面进来了。
“臣妾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明玄帝:“起来吧。”
太子起身后,就对明玄帝道:“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为请罪。儿臣约束不力,出了那样的霄小,是儿臣之过,请父皇降罪。”
皇后也道:“臣妾没有管好母家的人,臣妾有错。”
明玄帝神色缓了缓:“此事朕自有定夺。你既没做,旁人也把脏水泼不到你身上来。”
太子感动道:“父皇……”
明玄帝摆了摆手:“皇后先回去吧,太子留在这儿。”
皇后心喜,面上不动声色:“是。”
走了这一通,他们算是表明了态度,而皇上明显是相信他们的。
皇后不知,与其说明玄帝相信他们,还不如说明玄帝是相信自己,明玄帝亲自派人去查的这件事,当然知道事情原委。
不过太子主动承认自己失职,还是让明玄帝有些欣慰,好歹是个肯担责的。
皇后回去之后,就让人给端凝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她对胡嬷嬷道:“这女儿跟儿媳妇就是不一样,哪怕这个女儿只是寄养在本宫身边,关键时刻,也比儿媳妇靠得住。”
“太子妃除了会惹太子生气,她还能做成什么事。真是想到她就糟心。”
太子妃若是知晓,她在太子和皇后心中是怎样的形象,恐怕又得委屈的大哭出来。
她明明也是劝太子不要过分忧心,太子没做过的事,旁人怪不到太子身上,顺其自然就好。
可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说风凉话,不作为?这也太欺负人了。
………
昭庆县主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时看看外面,成嬷嬷劝道:“县主,院子里风大,去屋里等吧。”
昭庆县主摇了摇头:“我在屋里坐不住。”
成嬷嬷见状,也就没有再劝。
她们又等了两刻钟的功夫,含鹊回来了。
昭庆县主立刻迎上去:“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吗?”
含鹊点点头,“县主先进屋,奴婢与您细说。”
待听完含鹊所言之后,昭庆县主又是激动又是怅然:“若我当日也在表兄身边就好了。”
她的表兄真是一个聪慧又善良的人。思及此,昭庆县主微微红了脸。
她抬头,鼓足勇气对成嬷嬷道:“嬷嬷,我,我想派人守着宫门,这样表兄一出宫,我就知道了。”她不想再等上数日后,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表兄的消息了。
成嬷嬷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委婉道:“七殿下养在太后身边,县主知道的,太后很喜欢您,希望您能经常进宫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