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叹口气皱起了眉头,"爸,我知道你这几年也折腾不少,精神上也很痛苦。你说我醒来后该做什么啊,做什么都索然无味,如果全部交给真儿的话,但这孩子刚刚过劳死啊...我现在一想到码字就紧张得头疼,你说我该咋办。"
"你太用力了,慢慢来就好。"
女人有些迟疑的表情,不多时她问,"我还是不信,我是假的我知道,一定是你创造了我,而且就算要找,你应该去找本我吧。"
男人拿出一撮头发,女人接过头发握在手里,有些失神。
男人继续解释道,"在这几年的创业生涯中,我的内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呼唤我,因此每到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我就会选择放弃转行,所有人都看不懂,我自己也看不懂。直到两年前进入你的世界我才发现,那个声音就是你的意念,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造一个安心自在的环境,等你重生。"
女人苦笑地握着手中的头发,"想起来了,那时候是伤的不轻,怪不得我的梦里永远到大二大三就结束了..."又想起来问,"我只睡了9年?"
"梦外只有9年,如果算上你在这一层和下面几层的话,大概有几百年了。如果你现在想醒来,外面就是2018年的7月19日。我给你租了个小房子,虽然简陋但是我都打扫干净了,也留了一笔存款,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光吃存款二十年足够了。"
"是么,爸爸。"女人笑笑。
"是。"男人的眼神很坚定。
"但我有精神病啊,抑郁、解离、癔症都可能复发。"
"没关系,活着就行。"男人看着她。
"也是,我现在也是个老女人,到哪还不是自己过?"女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怅然若失地站起来,张开双臂吹着海风。
时隔9年,外面的一切已经就绪了,所有的伤痛全都治愈了,就等她睁开双眼迎来重生。
可是,就这样沉睡着不好么?
灵魂,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
真实,是什么?
还记得小时候众星捧月般被人夸赞被人追逐被人喜欢,就算肆无忌惮地撒娇傲慢也会被别人迁就。
可这时候回想起来,那时候最开心的事倒并不是和谁谁传出绯闻或者走在一起被别人羡慕。而是作为班干部指挥大扫除,看着众人劳动过后,窗明几净,阳光毫无障碍地洒进来的那一瞬,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然而因为一些事的发生,人生就突然被一种阴暗色笼罩起来,高中以后这道色彩就更加浓郁。
大学时代终于迎来最灿烂的阳光,又因为这份傲慢遭到一连串打击,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重新醒来时,发现梦里梦外的自己什么都有了,却丝毫感觉不到幸福。
心灵的窗户蒙尘了,又该怎么清洗呢?
如果沉睡着的自己能感到幸福,那么那种感觉...算是真实的幸福么?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等待她的判决。
"爸爸,大学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不想折腾了,泯然众人就泯然吧。但我现在这副样子已经很不堪了,只想一个人过余生,也绝不愿意再和过去的人和事发生任何关系。"
说完用坚定的眼神回头看男人。
"已经替你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
"辛苦了。"女人朝男人投去微笑。
无爱无恨,不离形,不拘法,视于无形,听于无声。
这世界的相都是心生。
此界悲苦,因为她的心悲苦。
她想死,所以天上地下都是血红。
她想生,所以不管怎么死都会重来。
但隐隐地感觉,这一次重来又不一样。
梦和现实一样,任何一丝恶都会在下一层加倍。任何一丝阳光也会射到内心的最深处。
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海洋,她无比确信这些是秀姐做到的,心里的血红色也骤然消失。
"在回家以前我要做一件事,我想看着真儿把自己救出来,她在所有人格里具有最好的自愈能力和适应能力,如果做到我就会把自己交给她,还有,我要让那个世界回到现实。"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做到。"
"正因为此,才叫做奇迹。正如你找到我一样,正如真儿找到望山一样。"
"你会忘掉这个动机的。"
"真儿能想起来。"她的表情很坚定,"只有这样,我的所有病症才能真正康复。"
◇
柳真睁开眼睛时已经是21日。
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只有扶苏守了她两天两夜。
桥松还在前线分不开身。
醒来后只觉得困,简单喝了点流食继续睡下。
22日柳真再次醒来,就得知自己被十九局无限期监禁,监禁地在地下堡垒。
女孩听到判决后什么都没说,默然收拾行李去监禁室报道。
那之后却变了个人似的,在监禁室只是打禅、看书、写字、画图纸。除了扶苏以外谁去也不见。
7月26日,柳真突然拜托扶苏一件事。
8月1日,扶苏请来法镜寺住持过来为她剃发,自此柳真正式遁入空门,取法号无之。换上一身白衣,一顶尼姑帽。
桥松在前线听到这件事后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反而不再担心。因为在他眼里,师妹的脑袋永远是不能用常人的逻辑去忖度的,不管她沉睡的几天里经历了什么,相信她出家自有出家的道理。
8月3日,十九局通过柳真申请,改为迁往法镜寺软禁。
法镜寺山色如列画屏,崖陡谷深,曲涧淙淙,山岚云影时而飘忽,极富山**趣。是钱塘唯一一所尼姑寺庙,虽然院落不大,但秀雅别致,在此修行非常恰当。众尼对待柳真都很友好,又给她的住所配了台电脑,那之后柳真便过着比丘尼的生活,也不再那么拼命地写字和画图,而是早上五点准时起来,下午三点准时停止,转而诵经打禅、散步浇花。
8月12日。桥松从前线回来,回家休息一周。
休息了一天后去法镜寺看柳真,问起春雨和望山消失的事情,柳真又坦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