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缺氧的原因,视觉也产生了变化,清晨的阳光显得五颜六色,如同灿烂的宝石,少女起来后,少年开始收拾帐篷,衣摆随风飘动。少女想存些力气,便远远看着。
这个早上,太阳升起来有一阵子了,远处的山顶都显得生气勃勃,无比清新。
在雪山的映衬下,少女的脸颊红得格外可爱。
到了九点,喝了点热茶后有些坐立不安。她拨了拨头发,头发如火焰般温热。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登顶。
"辛苦你啦。"
喇嘛少年背上氧气罐,行了个礼,"门主先请。"
阳光充足,就这样慢悠悠地挪了几个钟头的步子,靠近一座几乎无法跨越的沟壑,绕了绕发现一个钢梯,小心翼翼地抓紧后一步一步挪上去,一直趴着过去才没滚下深沟。刺骨的山风和偶尔被雪埋没一半的尸体又给这片景色平添了一副肃杀的气氛。
最后经过一处裸露的山岩,几条攀岩用绳索空荡荡地飘着。下午的登山者已经很少,似乎记忆中有过这些经历似的,柳真的体力保存得不错,慢慢攀上去。
到了下午三点,终于登上山顶的一小片平地,只有一两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好在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少年在下面一言不发地等着。少女就坐下来,一边呼着气,一边全神贯注地俯瞰风景。
眼前只剩下干净的蓝色和白色。
远处的层云仿佛旗帜和波浪一样拂过山顶。
风声呼呼地过耳,四肢快要冻僵,还好体内的魔力不断供应着热量。
时时刻刻都有大喊一声跳下去的冲动。
呆呆地看了很久,渐渐收起笑容。
开始此行真正的目的。
少女在山顶盘坐,闭目打禅。
那么,在世界的最高处问自己。
为什么秀姐要我放逐自己呢?为什么要离大家而去呢?
你们一个个都不理我,我也只好保留最后的傲慢,独自出走,是这样吗?
看穿了别人的殷勤,看穿了所谓世俗嘴脸,所以才一味地追求人迹罕至的地方,是这样吗?
我想永远热情洋溢地活着,但换回来的永远是冷脸,因此宁愿再也不见你们,是这样吗?
柳真在蓝天和白雪包围中不断自我质疑着。
她渐渐确认这个世界的辽阔和壮美,确认自己的实感,仿佛这个孤独的世界在回应她一样。
那么所谓自由,到底怎么样才算自由?现在算么?
又或者说,我本自由?
少女紧蹙眉头,听着山风过耳,扬起她的发丝。
又听着另一个声音不以为然地辩驳着。
别人对你好,是他们以为的好,因此寻求心安,并不代表冷漠。
从来就没有什么精神疾病,只是大家都生活在不同的压力和不快中,用不同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温暖,当然顾不上他人。
得意之人又有几个,得意中的人还能不忘初心,继续温暖他人的还有几个?
只有真正经历过痛苦的,获得了自由的人才会有佛之慈悲,才能真正意义上温暖他人。
她又想起桥松对她的评价,其实别人都活在囚笼里,而她才是高冷的那个。
柳真有些明白了,其实每个人自己身体里就很温暖,与其求助别人不如尝试在自己心里找答案。
她突然睁开眼,眼眸深邃起来,静静地注视远山,感触这种高不胜寒的感觉。
在高处时更要学会独立,对自己更深入地理解。
明白沉默的力量,既保护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
那么回到一开始,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与众不同的路呢?因为生来就勇敢?因为姓柳?因为和父亲的约定?
都不是,勇敢并不是源于未来的召唤,而是体内源源不竭的心力。
勇敢不是你的动力,本心才是,因为勇敢不是值得坚持的,很多时候要学会不勇敢,寒冷的时候要取暖,累了要休息,黑暗的时候要学会等待。
不要用力,不要拼个鱼死网破只为了证明勇气,在黑暗中卑微地活着,这样会活得更轻松,更容易活下去。
不要以为谁会来救你,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因为每个人都在自救。
就这样在黑暗里挺好,默默地做好自己,也不要放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努力着,等待着,会有一束光出现。
柳真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眼神越来越明亮。
女孩从此不再幼小,她已经温暖了自己,更相信终有一天能温暖这个世界。
"秀姐,谢谢你。"
更感谢自己,无论顺逆,都能坚定地走下去。
她的笑开始渐渐像刘秀。
一道赤红的光从天空笼罩下来。
◇
五月份在拉萨待命度过。
桥松和扶苏过着旅居日常,头一天逛了圈布达拉宫,跟着大家一路拨转经轮,喂湖里的鸭子,走到一半看到一位藏族老奶奶原地站住就小解。东边的出口街道有个没了腿的男人在跳舞,一群小孩跑过来讨钱,扶苏给了一个小孩五块钱,过来抱大腿的更多了。后面几天便是闲逛。这期间宋光明也来了一趟,光明和桥松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矛盾,吃了两顿饭后也不那么避讳了,见面也有同事之礼。之后的几天试了试晨跑,桥松立刻起了高原反应。后面便一直在宾馆里躺着。
另一方面,纽交所也打响了资本界瞩目的沈氏争夺战。
雪莉的基金已经合并国内部分的沈氏母公司,与此同时所罗门基金会奠定壳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地位,准备发起全面收购要约。雪莉针锋相对,打出一系列组合拳,董事会第一时间发起毒丸计划,以市价九折发行新股以稀释股份,同时以高于市值10%的价格回购公众股东的旧股份,因为优厚的套利空间,吸引了不少投资者的参与,雪莉虽然赔了上千万美金,但让旗下份额最终超过半数。紧接着提交债务重组计划,拟剥离优质资产重新上市,原来的沈氏SENS代码拟改为SNSNQ并开始退市手续,并使用新的SENS代码。作为补偿,持有SNSNQ的公众股东则会收到一份等价期权,用于低价认购新公司的公开股。
此举虽然符合美国证券交易法,但被质疑是要投资者承担坏账,最终没有通过。不过这场金融战也尘埃落定,悲观影响开始扩散,全球矿业和钢铁股票全部雪崩,投资者一片骂声。
就在纽交所的一片哀嚎声中,又传来巨大利空,商务部令沈氏的非上市部分在一年内重组为新公司,并列为不得被外资收购的企业之一。
最终,所罗门基金会派人来华接洽退出事宜,此事开始进入漫长的谈判阶段。
当然这场暗战对于金融市场并非完全坏事,毒丸-回购-重组的组合拳操作方式也被华尔街拿去研究,年底时在几个蓝筹股上顺利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