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时桥松反倒有些放松。桥松越来越觉得当卧底简直不是人干的，一面要不动声色地把坏人哄得开开心心，一面又让自己渐渐变得和他们一路，全身积满罪恶。

他希望沈伊的问题结束后就申请退出任务，再也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饭馆里，桥松见到水泥毛坯房里灯光昏暗，只有几个破旧的桌子，常庆和埃文斯在角落里坐着，桌上放着几瓶啤酒。另几桌也坐着几个手下。

手下们的身上有几处伤，但并不严重，伤口裹上了纱布，逃出生天后，精神看起来非常好，甚至有些兴奋。

"桥松兄弟！"

一人看到桥松就高兴地招呼。

私底下的祭司没有那么装模作样，大家一起听一个手下有板有眼地开始说如何突围的过程。众人赞叹祭司有天助。

"说真的，开始以为祭司大人选的路不会对，尤其车子被警车撞了，不过警察们看到我们似乎很害怕的样子，都没敢下车。后来趁他们迟疑的功夫，一咬牙踩油门冲了出去！他们都没来得及掉头，就被我一枪爆了轮胎！"一手下得意地回顾着。

桥松听着都觉得吃惊，想不到他的部署竟然能被警察演的这么逼真，这小弟丝毫没察觉是警察故意放走他们的，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演技还不够。

"够了！"埃文斯斥责他，"还不是多亏桥松兄弟！如果不是他的安排，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冲出去！"

"我？"桥松有些惶恐。

"是啊！"几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接话，慷慨激昂地描述桥松和那个神秘幽灵战斗的样子。

"当时我们特别震撼，桥松大哥果然有神力！遇到那种恐怖的事情却比我们冷静那么多，再想想我们入教这么多年，到现在都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关键时刻拿着手枪都发抖！后来祭司大人说了，如果桥松大哥能活着出来，绝对要封护法！"

"我只是运气好...可惜其他兄弟还是被那个幽灵杀了。"桥松只觉得尴尬，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伊索神秘教的护法，巴不得趁早和他们撇清关系。

然而常庆始终眯着眼看他。桥松对他的眼神很不满。

这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取出怀里的照片递给常庆。

"常兄弟，这是这阵子大力针的实验结果。"

有时候，一两个细节会对别人产生重要的影响。

常庆看见照片想起之前安排给他的任务，料想这个李桥松办事确实认真，忙收起轻慢的眼神。

"兄弟果然有义气！之前怀疑了兄弟还请见谅！"

几个年轻人恍然记起常庆和桥松之前微妙的过节，又想起李桥松是跟韩姐的，这才收起刚刚的喜悦和成就感，转而冷静下来，看三个大哥怎么处理这个矛盾。

"不客气。"桥松淡淡说完后开始饮酒。

见三人都在喝酒，几个年轻人便在旁边说些拉拢的话，无外乎桥松兄弟讲义气有能力，在韩姐那里委屈了，到这里来一定有更广阔的舞台之类的。

然而桥松也不表态，常庆和埃文斯也没有挑明的意思。

于是小弟们又岔开话题，又转到当前的形势上，桥松这才知道这次乃是市北教区的骨干集会，好几个分支点的骨干都被杀掉或者抓住，元气大伤。但市内还有别的教区，主教也还没有出现，因此还会调来援军。

"祭司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联络别的分支，加大拉人力度，保证几个月后又是一批人马！"

埃文斯心不在焉地勉强一笑，继续喝酒。

不多时，几个不胜酒力的醉意浓郁，相扶着离开。剩下常庆，埃文斯还在喝，桥松喝的不多，仍旧精力充沛。

埃文斯终于发话了，"当下的时局确实不容乐观，教会的发展远比想象中复杂。主教早就说过，我们与其去拉那些小年轻，不如直接拉拢吞并几股势力，一口气做大，但龙哥的事情告诉我们，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整顿人心还是头等大事，纯粹的拉人头不仅招来很多没用的人，还会让很多人浑水摸鱼，仗着教会基金胡乱挥霍，更会被内鬼趁虚而入。"

沉默后，埃文斯又对桥松敬酒，"桥松兄弟就不一样了，现在兄弟救了韩姐，韩姐势必看中兄弟的意见，如果能两派合一，桥松兄弟也不用左右为难了，你说对吗？"

桥松听着不由警觉起来，猜测埃文斯在试探他的意图，甚至又打起韩雾的主意。然而他不太愿意牵涉此事。

他只想尽快见到主教，旋而把伊索的高层网络全部摸清楚，一口气交代任务，最后全身而退。

又隐隐觉得常庆这个人从头到尾就不简单，便问。

"常兄弟的意思呢？"

常庆看了眼桥松，喝干一杯，自嘲道，"我只是个打手，我无所谓。韩姐一直要对我们下手，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怎么会忍气吞神和我们合流？"他语气镇定地说完，又朝桥松笑笑，"但是祭司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现在势单力薄，不放弃和谈的机会。"

"我觉得还是不要指望韩姐，不瞒两位，韩姐正是叫我来表明立场，"桥松觉得这是摊牌的好机会，"韩姐今天死了很多旧手下，她也很难受，但正因如此，她决定不再干涉龙哥和神秘教的事，也不希望你们再动她的地盘和人马，至于我，韩姐交代了我可以自由行动，也做个联络人，但是合流的事情就不要谈了，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祭司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是韩姐多少代表袁老爷，今天委员会的英灵比警察更早到，说明袁老爷早就表明立场。"

听到这里，埃文斯露出苦色，桥松见状继续说，"但也不必灰心，现在咱们元气大伤，不妨先偃旗息鼓。很多人被抓了势必有人要继续出卖弟兄，我们应当尽快转移人马，另一方面继续拉拢龙哥的旧部，利用他们的困境壮大队伍，现有的人里继续做思想工作，禁止龙哥那套乱来的方法。当弟兄们心齐之后再让他们分散开，各自招揽人，只要思想工作做得好，加上盯住一些空白市场，重新起来要不了多久。"

"空白市场？"埃文斯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