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万分之一..."桥松不免怔住。
难道说...我是实验体?万分之一的存活率?
也就是说还有成千上万和我一样的人,因为融合实验而死亡...
谷文也懊悔这番失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触碰桥松的额头。
一片白光闪过。
"抱歉,你还不能知道这些,是师父心急了...别想那么多了,过去都是假的,活下来就好好活着。"
谷文扶着桥松瘫坐下来,此刻桥松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的话转瞬即逝。
然而重新苏醒后,眼前是谷文平淡和歉意的笑容。
"好些了吗?"
"...如果不取回一号晶石,沈伊就没救了吗?"桥松依旧彷徨。
谷文叹了口气。所谓爱情。
"孩子,你真的懂爱?"谷文坐到一旁,山顶的风渐寒。
"...我知道,一见钟情不代表爱,喜欢也不是,初恋更不是..."桥松茫然地回答。
生死、情欲...统统不是爱。
"就我的理解,爱远超过爱情,爱不仅是情,更是一种信仰,是超越责任的无私,要有牺牲一切的觉悟。"谷文望着远处的天空叹了口气,"你还年轻,还需要漫长的人生路去体会这个字,不要被眼前的乱局干扰。"
"我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桥松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语。
为了她我放弃自尊,自乱阵脚,狼狈不堪。
她用情深,我也不浅。不求天长,只求无憾。
不必眉来眼去,只想轻轻看一眼。
然而真的,真的...沈伊就没有救了吗?
桥松的脑中不再有别的风景,仅仅浮现出沈伊寂寞的微笑,攀着他在崖边一跃而下,在他手背上写下的两个字...
没有什么理由。不需要任何前因后果。
欺骗、仇恨、挑逗、猜忌。
...仅仅因为喜欢,才这样一直伤害下去。
因为伤痛才感觉到喜欢的深度。
这是我的初恋,因为纯粹的喜欢,纯粹的吸引,将世俗和外界的反对完全剥开。
又因为一点一点的不同路,毫无防御地将两人的缘分破坏了。
是的,破坏了。
幸福这两个字,似乎无法降临在我和沈伊身上。
得到了爱情也并非幸福,但是,此时的桥松并不认同这一点。
一定是,还没有想到别的办法。
因为沾染黑魔力就必死的原因就否定?那么那些身患绝症,染上致命病毒的人们又会怎样?他们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
作为曾经无辜甚至全然无辜的他们,就这样被否定了?就无法存在下去了?
由于至今为止从未牵扯上那些令人恐惧的病毒,桥松至今没有感触到这一矛盾。
但现在是极度的痛苦,他开始憎厌人们的冷漠。
也是第一次,从心底想要反抗师父。
天空中流动起暗色的云流,云流渐渐紊乱起来,今夜大概会下雨吧。
"桥松,我并不是想告诉你选择不是黑或者白,我开始想逼迫你放弃沈伊,但我渐渐理解你的感受,感情的问题说不清。师父当初也是爱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女人,迫不得已才退出团队单干,但后来还是因为一些原因和她告别,又组建了新的家庭。"
说到这里谷文神情黯淡。
"所以...我和沈伊也会熬不过岁月?"
"不,你对沈伊的热情师父理解,师父不再想刻意阻拦你们,只是告诉你阳学退道的奥妙,就在这个退字。"
退。桥松暗暗重复了一下。
"当你不得解时,就退。退一步海阔天空,天无绝人之路。沈伊不至于丢了一号晶石就会死去,在这段时间以前都有解决办法,如果她真的染上黑魔力,三个月、五个月会死又何如?就算师父同意你和刘秀要晶石,刘秀会给吗?你打得过她吗?与其想着卷进乱局去救她,不如先想着陪伴她最后的岁月,陪伴之余也不放弃希望,慢慢寻找出路,这反而会带给她更多幸福,也更对得起你们的缘分。"
桥松一时懵然,他完全没想过谷文会这么建议,而且比他想得还要周全。
从心所欲不逾矩,在秩序和自由的边缘游刃有余,这就是阳学退道的意义。不需要争,而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获得不颓丧的幸福。
桥松初时不服师父对他太过用情的评价。但此刻师父反过来替他考虑,他倒有些反省。师父说的没错,最好不动情,动了情就要负责,与其悲愤地冒着生命危险去夺回,不如坦然面对现实,承认自己的无力,别人不会怜悯你,你怎么对待人生,人生怎么对待你。
面对这个命运,不要争,争斗只会陷入更绝望的境地。
"师父,我有答案了。"桥松的眼神渐渐明亮。
谷文似乎看出他表情的变化,暗觉满意。
"接下来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可以吗?"桥松诚恳地望着谷文。
"想陪她是吧。"
桥松点点头。
谷文会意,"在此之前,势必要教你退道第三重:戒欲。"
桥松对这两个字实在不解。柳门不约束婚嫁,为何会提出和尚一样的要求?
谷文看桥松迷惑不解的样子,慢慢解释道,"戒欲不是断除七情六欲,如果你爱她,就慢一点,把这份感情放淡,不要被情欲冲昏头脑,保存你的精气,不要随意外施。与其和她放纵情欲,不如相敬相爱,换取真实的美好。"
"...一点都不能做吗?"桥松索性挑明了问。
"...度你自己把握,不要伤身,每日心神净济,元神自然保存完好,偶尔一两次也是无碍的。"
"哦..."说到敏感话题,师徒俩一时有些尴尬。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根据线报,伊索和本市的人贩子网络开始搭上,你去常庆那里看看是否和他们有关,如果有,获取人贩子的联系线索,线索就行,案件会返还给警方,完成任务给你放一周假。放完假继续做事!"
阴云密布,寒风阵阵。桥松有惊醒之感。他现在才意识到师父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最后还挂念着正事,而他自己竟然陷在儿女情长里不可自拔。
"明白了!"桥松终于有所明悟,爽快地回答。
接着毫无怨言地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