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大吃一惊:“我的奶奶, 你这样……倒叫我觉得, 蓉儿不是你男人,林姑娘才是呢?”
“你就打趣我吧!”我瞪她一眼,而后做出犹豫的样子, “我也不知怎的,我见着她, 便仿佛上辈子有缘似的,她过不好, 我心里就不安生。”
王熙凤掩口直笑:“难怪呢?按说就算林大人在江南照顾过你们, 可也不必要如此厚待他闺女?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懂了。”
话落下,我便收拾东西去了。
秦邦业见我要走, 倒是也没留, 只嘱咐我和贾蓉好好过。
我点点头,应了他, 然后就跟着王熙凤回去了。
我直接跟她去的荣国府。
进了黛玉的院子, 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叠声的咳嗽。
我心中一紧,大步进了屋,就见宝玉在旁边伺候着呢,正急得团团转:“怎么总是不好?怎么又流泪?全都是庸医, 这都看不好!”
“你别转了,转的我眼晕。”黛玉的嗓音有点哑,有气无力地道。
宝玉便停下来, 握着她的手,很是焦急的样子。
我看见宝玉就来气。
黛玉为何泪流不止?还不是给他还泪?
见鬼的还泪。
他的x启蒙是秦可卿,他跟袭人厮混过,他抓着漂亮女孩儿就要吃人家嘴上的胭脂,他看过宝钗雪白的膀子,他跟湘云青梅竹马……
这么个风流玩意儿,凭什么要黛玉为他泪流而死?
“林姑娘可好些了?我来看看你。”我走到床边,不着痕迹地挤开宝玉,坐了下来,攥住黛玉的手。
黛玉见了我,露出一个笑容来:“蓉儿可得谢谢我,因着我这一病,把你都叫回来了。”
她还有精力跟我开玩笑。
我便也跟她开玩笑:“谁说的?我可不理他。我就在你院子里住下了,等你病痛好了,我再走。”
“哎哟,你可别吓我,我便没病死,也要被蓉儿打死了。”黛玉笑着推我的手。
我看着她肿得桃子一样的眼睛,心里怒火腾腾,面上却淡淡笑道:“我才不爱见他,我不回去,我守着你罢。”
又转头看宝玉,“这几日我回家去了,我兄弟的功课怎么样?你叫他温习一下,一会儿我要检查。”
宝玉就这样被我支走了。
我拿起黛玉的手腕,探察起她的脉息。
“你又要往我体内送那暖呼呼的东西了不成?”黛玉笑着看我。
我有点惊讶,抬头看她:“你都知道了?”
她狡黠一笑:“我去你那边时,并不是每次都睡得沉。”
“你这样机灵,以后不跟你玩了。”我佯恼道。
她嘻嘻一笑,不说话了。
她体内生机枯败,不比之前被我调理得生机勃勃的样子,我忍着气,输送内力为她调理。
至于她总是流泪,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想了想,把忠顺王给我的玉佩拿了下来,塞到黛玉的手里。
黛玉之所以如此,多半是那一僧一道搞得鬼。但忠顺王的玉佩,恰好可以克制他们的法术,因此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念头。
谁知,黛玉握住了玉佩,顿时不流泪了,她惊讶地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比仙药还灵验?”
我见玉佩管用,便叫她握住了:“谁也别告诉,知道吗?”
黛玉有点惊讶:“嗯,我记住了。”
我便帮她挂在脖子上。
她犹豫了下,又问我:“你怎么待我这样好?”
“你怎知我待你好?”我笑道,“说不定你这样,还是我连累的呢?”
说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动气。明明告诉过僧道,不要动黛玉,偏偏他们第一个就拿黛玉开刀。这等藐视,令我心中憋了一股火。
“并不是你。”黛玉摇摇头,“我小的时候,曾有一跛足道人到我家里,说我此生不能见外人,不能见哭声,还要带我出家去。来到京城后,我自己倒没少哭,后来自从跟你好了,这哭声就少了些。如今这样,倒像是把之前没流的泪,补齐了一般。”
她聪慧异常,没什么瞒得住她。
我也没话说,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好睡一觉吧。”
她便点点头,阖眼睡了。
我忍不住猜测那一僧一道的用心。究竟是要将命运扳回去,还是为了让我的玉佩离身?
不管怎样,都不是善意。
我摸了摸下巴,心中揣测,让忠顺王再给我一件贴身之物,难度大不大?
我回到荣国府后,不多时,贾蓉便知道了。
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来到我跟前,他就跪下了:“可卿,你跟我回去吧。”
他低着头,呜呜地哭。
我打量着他的模样,憔悴不堪,就跟被榨干了汁水的小黄瓜似的。
“出去。”我不想叫他吵着黛玉,站起身,引着他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怎么,后悔了?”
他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我不知好歹,我错了。”
他开始对我剖白心迹。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他的确对我起了提防,他觉得我太有本事了,想把我弄走。
“我不能没有你,可卿。”他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诉,“可卿,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让老爷……让老爷……”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叫我把贾珍干掉。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我淡淡看着他道,“你一次又一次辜负我,所以我不会再帮你。”
他听后,绝望地抱着我的腿,大哭不已,使出浑身解数来哀求我。
我不为所动。
“可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能不管我。”他不放弃,抱着我的腿不撒手,痛哭流涕。
我垂眼问他:“我只会帮一个值得我帮的人。你这样没用,我看不到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有用!可卿,只要你说,我什么都能办到!”他立刻擦干眼泪,“你考验我吧,可卿!”
我摸了摸下巴:“这样吧,你约忠顺王来见我,我就信你。”
他一愣。
“怎么,太难了?”我挑了挑眉,低头看着他笑。
贾蓉的脸上露出难色,但他狠了狠心,说道:“你等我!”
说完,他一擦眼泪,跑走了。
我便觉得,贾珍真是一把好枪啊,有他在,贾蓉真是乖极了。
但我也没指望贾蓉真的能把忠顺王约来。
他是个什么身份,又得罪过忠顺王,忠顺王岂可能听他的?
我正筹划着如何不引起一僧一道的注意,去找忠顺王,不成想贾蓉给了我一个惊喜。
“可卿,我约到他了。”贾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道。
我讶异道:“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贾蓉拉着我的手,就跑起来。
贾蓉把我带到了他身边一个小厮的家里。
“王爷就在里面!”贾蓉兴冲冲地说道。
推开门进去,贾蓉看向床上:“王爷人呢?!”
他又惊又急,直跺脚:“我明明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可卿,你信我,我真的把他引到这里来的!”贾蓉急坏了,抓着我的手,目露恳求:“我没骗你,可卿。”
我抽出手,往床边走去。在床脚下发现了一块手帕,丝绸做的,手感极佳。
这里是贾蓉身边的一个小厮的家里,用不起这样材质的手帕。
“这一定是王爷落下的!”贾蓉急急道,“我真的没骗你,我遇见他时,他好似有些不得已,我说有事找他,他就让我先找个地方给他容身。”
我点点头,把手帕藏在怀里:“好,我信你。”
“真的?”他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易便取信于我,“你真的信我?”
我冲他笑了笑:“你倒是不曾骗过我,只是时常与我反目罢了,我便再信你一次。”
他听了,脸上蓦地没了表情。怔怔地看着我,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吧。”我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一路上,他不曾说话,跟在我身边,一反常态,安静地垂着眼。
“我听说咱们家出了一桩大喜事,咱们家姑娘被加封为贤德妃,还要建造省亲的园子?”我问贾蓉。
他点点头:“是。”
“这是件大事,你一个人恐怕做不来,老爷醒了也是好事。”我看着他道,“做这件事,会花费巨大的银子。你乖一点,给老爷打下手,趁机捞点私房钱,明白吗?”
他一怔,眼睛黑得不寻常:“私房钱?”
“是啊。”我点点头,“这园子一旦建成,只怕两府都要被掏空,日后的一应花销便要紧着来了。你私藏一些,往后好过日子。”
他的神情动了动,郑重地点点头:“我都听可卿的。”
贾蓉大概是这几日在贾珍那里吃足了苦头,整个人变得异常听话,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对我体贴极了,言行举止无不呵护奉承。
我便跟他回了宁府。
黛玉有玉佩护体,便无大碍,我每日看她一趟也就是了。
回了宁府,不免就又见到贾珍。他神情阴沉,见我回来,就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别开,好似我只不过是一根木头一样。
我解开他的穴道时,跟他说了几句话。
他未必怕我,但他肯定怕那不能动弹,任人鱼肉的感觉。
怀里面揣了忠顺王的手帕,我心里安定一分。入了夜后,便往忠顺王的别院里去。
别院里黑洞洞的,他并不在。
我也不气馁,仍旧往那里去。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等到了他。
他面色潮红,被暗卫扶进来的,见了我,他有点惊讶,但却没说什么,只让暗卫打了冷水,他跨了进去。
从始至终,当我是透明人。
直到他进了浴桶,才分出心神跟我说话:“你怎么来了?”
“来还王爷的手帕。”我站起身,见暗卫并不阻拦,便走过去,把手帕举过屏风,冲他摇了摇。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你怎么会有这个?”
说着,他抬手来取。
我却在他取到之前,就收了回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他一愣,喜怒不辨:“为何不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