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无缺的性格相差比较大, 常常会出现姑娘更中意我们中的一个人, 并且矢志不渝。
我们都没有往心里去,都是些庸脂俗粉,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反正我们不喜欢。
只是偶尔会比较一下,喜欢他的姑娘多一点, 还是喜欢我的姑娘多一点。
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心里酸溜溜的, 只想叫她看我, 不许她想无缺。
“喂,你这么凶,吓到我了啊!”她微微睁大眼睛, 有些惊讶的样子, 拍着胸口,用调侃的口吻谴责我,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吓唬漂亮的女孩子是不好的吗?”
教过!
当然教过!
大姑姑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许对漂亮的女孩子无礼!
我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心头说不出的古怪。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我心头浮现她该不会是大姑姑的女儿吧?
大姑姑是不是偷偷生过孩子?
要不然,怎么她的一举一动,都颇有大姑姑的风范呢?
大姑姑是那样一个言语举止都跟寻常人不同的人, 学都学不来,只有她的血脉才可能跟她一样。
转念一想,又不太对, 小姑姑跟大姑姑是姐妹,也没有大姑姑那样的风范。
我一边吃菜,一边状若不经意地打量她,发现她散漫得很,一举一动都很随意,跟大姑姑的高贵端庄一点儿都不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熟悉的东西。
很快,无缺回来了,问我:“你还没搞定吗?”
我们相视一眼,交换了想法。
无缺在问我,对这个姑娘有什么打算?
我告诉他,我要带她走。
无缺配合着我,跟她交涉,从各个方面举证,移花宫是非常好的去处,她跟我们一起才是最好的。
她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珠微转,就同意了。
我居然猜不透她的想法,有些跃跃欲试,对她更感兴趣了。
我想抱着她从窗户跳下去,她对我翻了个白眼,居然踩在窗棱上,自己跳了下去!
好胆量!
我挑了挑眉,觉得她更古怪了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孩子,居然敢跳窗户,并且一点儿也不害怕,好像跳窗户对她来讲就是家常便饭一样!
我又想起她两次对我点穴,那种精准的力道和手法……
“花公子接住我!”谁知道,她跳下去时,却大喊无缺的名字。
我往无缺看了一眼,他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旋身跃起,接住了她。
我顿时笑不出来了。
握着拳头,捶了一下窗棱,才紧随其后,跳出窗外。
这一趟出行,我和无缺找齐了唤醒大姑姑的所有材料,开始畅想叫醒大姑姑后的事。
一直很安静的香香,听到我们讨论大姑姑,竟然开始跟我们说话。
她话里话外,都不离大姑姑,好像对大姑姑很感兴趣。
她并没有多加掩饰,我和无缺很快就听出来,她对大姑姑有着隐隐的敌意。
她不想让大姑姑醒来。
甚至挑拨我们,说大姑姑一直昏迷不醒,对我们才是最好的,因为移花宫就是我们的了。
本来对她生出的好感,经由此事,全都消退。
就连无缺都对她没好脸色。
她挑拨不成,就开始找借口,要离开我们,不跟我们回移花宫。
呵,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何况她还是江别鹤的女儿,我们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走。
我和无缺都以为她被我们强留下来,会很不高兴,一路上使绊子,并且借机逃跑。
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安安心心留下来了,比之前还要放松快活,甚至主动跟我们说笑,再也不提大姑姑的事。
太奇怪了!
我试探了她一下,她说,江别鹤没养过她一天,她对江别鹤没感情,就算我们要利用她对付江别鹤,她也无所谓,反正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真是冷酷极了!
我能感觉出她说的是真的,她说起江别鹤时,眼中不带丝毫向往、崇拜、孺慕,只有一片淡漠。
可我记得,那天老鸨打她,说的是:“想找你那个江南大侠的爹?你做梦吧你!”
那时候她还想认江别鹤,是什么时候变的?
我跟无缺相视一眼,交换了想法,都认为是她磕了一下脑袋,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如果这个人经历很大的变故,那么是有可能的,比如正义的人变成邪恶的人,勇敢的人变成懦弱的人。
但香香这种情况……
我开始不停跟她说话,探寻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并不怎么隐藏自己,好恶都表现得很明显,而且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的那种矜持。
很多女孩子在我和无缺的面前,都会掩饰一下,表现出最好的自己,有意无意中讨我们的喜欢。
可香香没有。
她做什么都很随意,想跷二郎腿就跷二郎腿,想随地吐瓜子皮就吐瓜子皮,想笑就大笑,不高兴了就极尽刻薄地叫骂。
她不在意我和无缺喜欢不喜欢她。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个信息:我就这样,你们喜欢那是最好了,不喜欢就忍着。
我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她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还曾经怀疑她是大姑姑的女儿大姑姑也是这样,从来不在意别人喜欢不喜欢她,她的狠辣、狡猾、冷漠等一切不讨喜的品质,她从不遮掩,哪怕被小姑姑谴责虐待小孩子,她也只是嗤笑一声。
香香很有大姑姑的风范。
而且她跟大姑姑一样,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我和无缺哄她说,叫了慕容九、小辣椒、铁心兰给大姑姑跳舞,作为唤醒大姑姑的辅助手段,她当时眼睛就亮了,还问我们这几个姑娘是不是已经到了?
很有一点急不可待,要加快脚程的样子。
我看着她,越来越恍惚,总觉得大姑姑年轻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子。
我没有见过大姑姑年轻的时候。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是移花宫的宫主,高高在上,身份尊贵。
可我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跟燕伯伯一起行走江湖的。
她那时候,应该十六七岁吧?就像香香这个年纪,年轻,活泼,自由自在。
对,就是自由自在。
大姑姑应该不喜欢做移花宫的宫主,每天摆着架子,像一尊神明,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她真的本性那样,就不会被我发现,偷偷在厨房里恣意吃鸡腿。
很快,我又发现了香香的另一个古怪之处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无缺。
这个“喜欢”,指的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我和无缺容貌俊美,地位尊崇,我是坏男人,无缺是好男人,全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我们的。区别在于,有人喜欢我们两个,有人只喜欢我们中的一个。
可香香一个都不喜欢!
不管我怎么逗她,她从来没有过害羞、赧然的表情,从来没有脸红过!
她也不偷看无缺,无缺不跟她说话,她从不主动找无缺说话,也不会做一些欲拒还迎的事,更不会故意跌倒在无缺的怀里。
她不是女人吗?!
而且,逗得狠了,她会反过来逗我,摸我胸、解我腰带,反而把我逗得脸红!
太可怕了!
就在我郁闷不已,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相处的时候,转机来了。
刘喜出现了,要抢夺六壬神骰。
出行之前,我和无缺把六壬神骰带在了身上,就是让刘喜有什么就冲我们来,不要伤及移花宫的普通弟子。
“保护好香香。”无缺朝我们看了一眼,就迎上了刘喜的人。
香香很乖觉地站在我身后,探头看向打打杀杀的场面,竟然一点都不怕,还有心情跟我聊天,探讨谁的武功更高。
我和无缺的武功是大姑姑和小姑姑教的,还有一些手段是四大恶人教的,论起综合实力,没有人胜过我们。
听完我的解释,香香看了我一眼,说道:“那你很棒棒哦。”
我心中一震!
立刻抓着她,说道:“你再说一遍!”
她就又说了一遍。
我当即恍惚起来。
一模一样。
就跟大姑姑的口吻一模一样。
我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脑子里闪过屠姑姑说的话,以及劝告我们不要试图唤醒大姑姑,心里模糊有了一个念头。
不等我细想,场面形势一变,无缺栽了。
我连忙顶上去。
可惜,我们两个的武功都不及刘喜,败在他手里。
他要我们交出六壬神骰,我不肯,他就抓了香香在手里,用她的性命做要挟。
我看向香香。
被刀锋架在脖子上,她眼睛里仍然是一片淡漠,半点害怕都没有,似乎笃定刘喜不能把她怎么样。
我却不想叫她被刘喜伤害。
最终,我使了个诈,放倒了刘喜。
我说过,论起综合实力,没有人胜过我和无缺。
无缺捡回六壬神骰,我则走到刘喜面前,狠狠踩在他的胸口。
居然敢伤害香香!
看着他雍容精致的脸庞,我心里更加不舒服。我没忘记,他刚出现的时候,香香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要脱下裤子,在他脸上撒一泡尿,这样香香就不会再惦记他的脸了。
可惜肚子里没有尿,被无缺一叫,我也就作罢。
我和无缺都受了重伤,第二天都没起来。
香香来叫我,她轻轻拍我的脸:“小鱼儿,醒一醒?”
我半睁开眼睛,看见她漂亮而冷漠的脸。
她像大姑姑一样冷漠。
“大姑姑,小鱼儿好冷!”我抱住她的手,贴了上去。
从小到大生病受伤,大姑姑几乎没来看过我。
她很冷漠。
我也早就过了那个一受伤就想哭的年纪。
可是迷迷糊糊中,曾经压在心底的渴望又浮现上来,我想让大姑姑摸摸我的脸,想让大姑姑抱着我的头,想听她轻声安抚我。
就像小姑姑对无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