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站在那里, 一个吊儿郎当, 一个认真慎重,但眼神都带着审视,像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只慌乱了一瞬, 就恢复了平静。
“不是我。”我一拂袖袍,坐在了桌子前, 翻开话本子,抓了一把瓜子, 淡定地嗑起来。
切。要抓我, 也要有切实的证据。
我就是不承认,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来这么一招,又是诈又是吓, 无非就是试探我而已。
只要我不承认, 他们也没办法。
果然,身后没了动静。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头也不回, 掀着话本子, 翻动了一页,淡淡地道,“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这里可不是我的房间。
“唉!”谁知道,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 小鱼儿一脸颓然地坐在我旁边,“原来真的不是你啊?要是你就好了,我可以趁机让你负责。”
他话里有话,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就见他两手托腮,一脸怏怏的表情:“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我都被人摸个遍了,以后一定娶不到老婆了。”
“……”我决定什么也不说。
合起话本子,站了起来:“你们慢慢找凶手,我回房了。”
就是这样。
我死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
哼,小崽子们,翅膀硬了又怎么样?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我心情愉悦,不再理他们,往门外走去。
“我不活了!我失去了贞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鱼儿在身后闹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别拦我,让我吊死算了!”
虽然知道他是在做戏,但是他的哭腔还是很真诚的,我好奇之下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已经解下了腰带,正要往房梁上挂。
无缺站在原处,眼睛里一片淡漠,丝毫不为所动。
他也知道小鱼儿在闹。
我就更不用管了。
收回视线,我就要迈出门,却在听到小鱼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后,脚下一绊。
“无缺,我死后,你记得把东西带回移花宫。等大姑姑醒来后,一定要把我冤死的事告诉她,她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听到这句话,我脚下登时一绊。
脑门突突跳了起来。
他们该不会真的要唤醒邀月吧?
一旦邀月被唤醒,我岂不是要从这具身体里出去了?
如果这具身体昏迷过去,就跟邀月之前一样,那……以这两个小鬼的狡猾机灵,岂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到时候我就要掉马了!
他们就知道我曾经摸过他们的大腿了!
堂堂移花宫的宫主邀月,居然趁移魂之时,吃孩子们的豆腐!
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一定不能叫邀月醒来!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步跨出了门槛。
等到夜深人静,就悄悄推开了无缺的房门。
唤醒邀月的那味材料,在无缺的包袱里。
进门时,我心中是有点发虚的。
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别人闯入他们的房间,却不被他们察觉到的几率,是非常低的。
可是我也没办法。
迷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
尤其他们对我起了疑,我要单独去哪里,肯定会被他们知道。
所以我打算赌一把。
轻轻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来到无缺挂包袱的地方,无声地取下包袱。
我往床边看了一眼,帐幔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无缺约莫是没有醒。
我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样,我立刻打开包袱,伸手在里面掏。
很快,我抓到一只冰凉的玉盒,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居然这么顺利?
我隐约觉得不对,这两个小鬼行走江湖多年,难道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被一个拥有三脚猫功夫的小贼偷走?
“你在找什么?”果然,就在我念头刚落,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是无缺。
我没有回头,只用余光看向床边,帐幔依然没有晃动的痕迹,可见他并不是从床上起来的。
他早就藏在了黑暗中。
我不禁欣慰,这才像我教出来的孩子。
“唔,鸡腿。”我松掉了包袱,抱住了玉盒,抓在手里啃了起来。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被发现,我就装作梦游。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机,我也是拼了,牙齿咬在玉盒上,咯吱咯吱作响。
我想,我是一定不能掉马了。
要不然,这种幼稚可笑的把戏,真的要把老脸都丢尽了。
对,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邀月。
我只是香香,是江别鹤的私生女,是被人骗进过青楼的傻姑娘。
这样想着,我心里好受许多,啃着玉盒,也不觉得凄凉了。
“没熟。”我低声咕哝了一句,信手把玉盒往地上一丢。
然后往门外走去。
当然,我没有走成,因为无缺拦在了我面前。
“你搞什么把戏?”黑暗中,他的脸庞轮廓不是很清晰,但是语气里透出来的警惕和淡漠,却是非常明显。
梦游的人会做什么?
总之不应该跟清醒的时候一样。
我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于是我上前半步,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就啃上去:“唔,鸡腿。”
他被我捧住脸,身子顿时一僵,却没有立刻推开我。
于是我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很不错的触感。
年轻人啊,皮肤就是这么好。
我啃了他一口,只觉得他的身体更僵了,却还是没有把我推开。
这种可以明目张胆吃豆腐,吃完又能够不认账的机会,千载难逢,我可是不会放弃的。
毕竟我可是在梦游。
于是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啃啊啃……
直到后腰上按住了一只炽热的手掌。
我以为他要把我扯开了,毕竟无缺公子给人的印象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谁知我竟然猜错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腰上,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传说中的“没有男人会拒绝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
本来就薄弱的负罪感,顿时又减一分。
对这种男人,完全没必要怜惜嘛。
这时,忽然他偏了一下头,顿时我就咬到了一瓣温热柔软。
这个触感是……
我有点懵。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惊讶中带着点气愤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我被人抓住了胳膊,扯了出去。
“你们,你们……”小鱼儿抓着我的胳膊,眼睛在我和无缺之间扫来扫去,眉头拧得紧紧的,“你们在干什么?”
无缺不说话。
于是小鱼儿就看向我。
不等他问,我就故技重施,双手捧住他的脸,咬了上去:“唔,鸡腿。”
小鱼儿的脸皮比无缺的糙了一点。
啃起来的口感比不上无缺。
“你干什么?”小鱼儿立刻扯开了我,他拧着眉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疯了?还是装傻?”
我装作听不懂,踮着脚尖,还要咬他。
然后我挨了一巴掌。
“啪!”
非常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火辣辣的痛楚,渐渐从挨打的地方传来。
我挨了一个巴掌。
挨了小鱼儿的一个巴掌。
这个认识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几遍,顿时一簇簇怒火从心底升了出来。
臭小子!
他是不是蓄意报仇啊!
我不就是摸了他,又亲了他吗!
居然给我一巴掌!
无缺都没给我巴掌!
怒火没有冲昏我的头脑,我还记得自己现在的情形。
于是,我控制眼神从空洞到清醒,再从清醒到茫然,然后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拧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脸……好疼。”
我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看看小鱼儿,又看看无缺。
昏暗中,无缺朝我看了一眼,就走到桌边,点了灯。
光线由昏暗到明亮。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让自己适应光线。
无缺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就连靴子都没脱,他根本就没上床。
小鱼儿倒是衣衫不整,他腰带都没系,好像是忽然冲出来的,就连鞋子都是趿拉着的,没有穿好。
也就是说,无缺早就料到我会来,所以他没睡。
但小鱼儿没料到,他是听到动静,或者是跟无缺之间奇怪的心灵感应,所以匆忙赶来的?
我心中微凛,这样看来,无缺虽然及不上小鱼儿聪明,但他的心思更为缜密、深沉。
“我在睡觉,然后香香闯进了我的房间,从包袱里拿出来这个。”无缺弯下腰,捡起了玉盒,用袖子擦了擦,重新塞进了包袱里。
小鱼儿拧起眉头,朝我看过来:“你偷这个干什么?你不想让我大姑姑醒来?”
他问的非常犀利。
但我怎么可能承认?
“我没有啊。”我一脸茫然地道,“我,我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捂着脸,把眼神控制得非常茫然。
无缺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进来后,摸出玉盒,就放在嘴里啃。啃了一会儿,就丢掉了,然后抱着我……啃。后来小鱼儿来了,你就抱着小鱼儿啃。怎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种冷静又淡漠的眼神看着我。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不敢置信:“怎么会呢?我明明在房间里睡着觉,睡得好好的!我怎么会……会跑到你房间里,啃你,又啃小鱼儿呢?你们是不是给我下套呢?”
说到这里,我立刻拧起眉头:“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你们说我摸了你们,但我不承认,所以你们给我下套,好给我定罪?”
我越说越觉得有道理,露出一点讥讽的表情:“移花宫真是好大的威风!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大半夜把我掳到这里来,还诬赖我非礼你们,当我傻子啊?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们就是下套,麻烦也用点心思好不好?”
无缺和小鱼儿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