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书法自是婉仪姐姐技高一筹，不知可愿做这东风，助妹妹这《瑞鹤图》精益求精？”慕子染柔声道，她既想要这画成为她自己的，那遂了这心愿又何妨？

程朝雨闻言果真大喜过望，又将忍着不表露的太过明显。

佯装思量，却在慕子染的再三央求下最终动容，轻提起衣袖，白玉般的纤指握起朱褐宣笔，蘸取辟雍砚后于画左侧提上慕子染所吟之瑞鹤诗。

慕子染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果真是与自己的簪花体全然不同的笔法。

待她搁下笔，慕子染颔首赞叹：“果真堪比大家，如此一来这瑞鹤图才算是真正完成。”

说罢又唤了锦绣进来，锦绣早已将她的吩咐熟记于心，此番见到程朝雨也不敢表现出半点异常，垂着头如往日一般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个礼，又转而问道：

“小主有何吩咐。”

慕子染拿起桌上画卷再三欣赏后不舍的交予锦绣，嘱咐道：

“将这画送去如意馆装裱，装裱后便存放在那里，待太后寿诞直接送去万寿堂。”

她轻蹙黛眉，再三叮嘱：“切莫出了差错，也好生嘱托画师。”

锦绣欠了欠身，谦卑道：

“小主放心，奴婢定好生保管画卷，不辜负了小主的信任。”

慕子染这才点了点头，看着锦绣出了屋后掩着唇朝端婉仪自嘲般的笑了笑，打趣道：“瞧我，竟不舍得送出这画了。”

“届时讨得太后的喜欢，所得的赏赐又岂是一幅画可以比拟。”程朝雨亦被慕子染的神情逗乐，低着头矜持一笑，摇头指点道。

“姐姐的万寿图可完成了？”侍女捧来两个金盆供她二人经手，慕子染细细抹去指上墨迹后随意关怀道。

“嗯。”听到万寿图，程朝雨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惊，悄然窥着慕子染的神情后才放心的接话道：“也将完成了，只差送去如意馆装裱。”

慕子染轻笑一声：“着实是巧，只希望如意馆可莫要马虎的弄错你我的贺礼了。”

她探手理了理额前鬓发，眉心一点凤尾花花钿显得格外娇美动人。

她注意到程朝雨有一瞬的不自然，干笑着接道：“是啊，竟会如此巧呢！”

慕子染眼中深邃，静静的望着程朝雨捏紧的衣角。

她却是很期待太后寿宴那日，究竟会是怎样一番的波谲云诡。

时维三月，宫中遍地生春，绿柳垂绦，房檐下燕子南归筑起泥巢，声声啼叫，为这沉寂的宫中添染几分生机。

此时开的极好的便是白玉兰，然玉兰虽香到底颜色寡淡些许。

萧琼便名人搬了数不尽的垂丝海棠装点万寿堂。

万寿宴前的一段时间，是宫中最为宁静祥和的日子。

众妃皆忙于准备自己独一无二的贺礼，养颜驻容，期待得以获得君王垂帘。

翊坤宫便更是忙碌，萧琼的生辰本在太后之前，却也为了不夺其风头暂时搁置下来。

慕子染难得起得及早，接过岸芷提来的丝帕，净了净脸后坐于妆镜台前。

手拿金丝楠木雕花梳一下下轻拢三千乌发。

绛雪轩中上下忙作一团，岸芷在一众衣裙中一件件拎起比对，却总是紧蹙眉头，摇头轻叹。汀兰则抱着偌大的妆奁，侧头与岸芷小声商议。

“慎重些是好，却也不必如临大敌般准备，到底今日的主角是太后，何必这般精心打扮？”

慕子染无聊的撑着额头在妆台上，侧眸瞧着那二人紧张的模样，虽无奈但到底心中有些温暖，微微勾起唇角，笑着埋怨她们：“这般下去怕是栀子谢了也出不了门。”

“只怕全宫上下只有小主一人这样想了。”岸芷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敷衍似得回道：“我们是妃子不急，奴婢急。”

汀兰不像她这般伶牙俐齿，只闷头低笑，被岸芷横了眼后摇了摇头，复又拿出一个个珠钗置于衣料上参考。

“杏红呢？”

“按小主的吩咐，这几天都不许杏红进来服侍，好生歇息，她倒闲不住一般，只说哪有那般劳累，明日又会前来奉茶。”

“那边去配几服名目的汤药补品送去，女儿家熬坏了眼睛便不好了。”

汀兰喏喏称是，忽又想起一事道：

“今早御膳房的辛儿特意来送了早膳，小主若饿了便先用些吧。”

慕子染这才注意到置于一旁托盘上的点朱红梅瓷碗，眼前浮现出大雪茫茫下略显怯懦又天真乖巧的面容。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她心想。

拿开盖子，清香扑鼻。

“百合银耳羹？”慕子染眨眨眼，清甜不腻，很合她的口味。

难得岸芷也对这个年纪不大的辛儿颇有好感，笑着道：“虽藏不住讨好小主的心思，但到底也是用足了心，那丫头说今日宴会必定尽是些大鱼大肉，饮下着百合羹养胃是极好的。”

慕子染心中一暖，徐徐吹拂后饮了口羹汤，轻声道：

“手艺着实不错，本主记得有一对琉璃的耳坠子，虽不名贵却瞧着流光纷泽，下次再来时替本主赏了她。”

汤羹饮下几口，锦绣忽而掀帘而入。岸芷一见是她，神色当即淡了下来，扬着下巴冷哼一声，埋怨道：“真是晦气。”

锦绣亦感受到了屋内氛围的陡然变换，面色稍有些尴尬，只埋着头俯身请安。慕子染随意‘嗯’了声，继续舀着碗中汤水。

“禀小主，昨日端婉仪那边的人又来嘱咐一番，还给予了奴婢厚重的荷包。”她说着捧上一包只看便知分量不轻的荷包来。

慕子染请扫了眼，淡淡道：“出手倒大方，既是给你的便留着吧。”

锦绣微微一怔，抬起头不解的望着慕子染。

“我家小主还嫌这银子脏了手呢，你且留着奔命去吧。”岸芷不屑的白了脸颊涨红的锦绣，挪耶道。

汀兰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住了口，不再理会。

“画卷可送去了万寿堂？”

“送去了，依照小主的吩咐准备妥了一切，名牌亦对调完毕。想必皇后娘娘打点了所有事宜，奴婢动手脚时并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