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慕子染忧心，汀兰并未将她的计划告知，只是依据林妩妍所说，如常般于北三所中等待着时机指示。

而容华与林妩妍二人同样也在等待着临仙阁那边传来消息，毕竟她们只是阮文君借来使的刀子，这点大家皆是心知肚明。

可一连数日，竟都风平浪静，像忘了此事一般。渐渐容华坐不住了，还是拉着林妩妍忧心忡忡，疑心阮文君的意图，会否连自己也被算计了去。

这种可能性随着日子往后，便越发在林妩妍心中扎根。十多日后，正当那二人前脚派去探听的太监，后脚元婕妤抱恙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楚越宸疼惜她孕中染病，立刻吩咐一概人等皆不许探访，方能安心静养。

派去的太监也说临仙阁大门紧闭，除了几位太医被放行进去，一待便是许久外，果真再与其余闲人。

不光是旁人，就连楚越宸也再无踏入临仙阁，乃至整个后宫。御书房中燃灯彻夜，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自内向外弥漫，整个宫中皆是人心惶惶。

几日后，皇上亲自召见萧衡，复其兵马大将军之位，名其即刻点兵，往楚辽边境镇压异动辽军。

“你听这号角鼓声，可是要出征了？”

是为，慕子染披衣坐于窗前，侧耳听着城楼传来的隐隐声响，神色担忧，单手托腮望着漆黑的夜色，喃喃说道。

“小主好耳力，听宫里的太监说正是今夜出征。”沈夙同样望着外面的广阔天际，回道。

慕子染‘嗯’了一声，换了个方向撑着，忍不住叹息：“楚辽两国随暗流涌动多年，怎么就毫无征兆的挑起争端，这太古怪了……”

“连自己的公主也送来和亲，看来只是缓兵之计了。”

提及耶律晴，慕子染不仅更为忧虑。她现在在宫中的处境，当真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差了。

“萧将军骁勇善战，百战百捷，此番必能得胜归来；皇上也是一国之君，岂会与晴妃为难。小主不必过于忧心。”

汀兰将窗户阖上，端起蜡烛朝慕子染道：

“夜深了，小主还是快些休息，将身子养养好。往后……只怕宫里杂乱头疼的事会更多，都需要小主去应对了。”

慕子染垂下头，不声不应，也不知心中记挂着什么最重，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能入眠。

宫中的日子还算太平，但之前的艳阳天却再无出现。阴云密布，到处都是乌沉沉一篇，压抑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惴惴难安，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多亏了白洛行所开的安神药，不然处于这样的气氛中，慕子染连一夜好睡都是奢望。

“小主，小主。”

“不好了小主，快醒醒啊……”

睡得极沉的慕子染只听到虚无的几声，嗡嗡作响于脑中。汤药的作用下，被沈夙摇了许久，才终于醒转。

眯着眼瞥向窗外，天还未亮，暗夜中有火光涌动。

“何事……”正迷糊的揉着眼睛，手腕却被沈夙猛然握住，焦急道：“小主你清醒些，暴民攻破了城门，只怕就快打进皇宫里了！”

听着这话，慕子染一瞬间醒转过来，仿佛一股寒气直击天灵盖，却似梦中般不切实际，不敢置信。

“汀兰呢。”

“她出去看情况了，本该是我，汀兰却非要我留下守着小主。”

慕子染一愣，起身穿好衣服的动作加快，沈夙已将佩剑出鞘。

此时汀兰也急匆匆的冲入房中，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睛一看，是白洛行无疑。

只见他额上冒着汗珠，焦急道：

“来不及了，暴民杀进来了，还口口声声要诛妖妃。现在宫里的侍卫都到了养心殿，我们也快些去吧。”

“冲我而来，那他们是……”

“顾不得说这些了！”白洛行一把拽过慕子染，

慕子染脑海中轰轰作响，无法多想只能随着沈夙她们往外逃去，临走前她突然挣脱白洛行，跑回房中，从枕旁摸出萧衡所赠的匕首，握在手中，给她安定与勇气。

四人裹着披风，于夜色中，快步逃去。

因北三所地处偏僻，是以不似别处般火光冲天，哀声遍野。那些惨叫声，哭嚎声，不是为何，她在此刻听得一清二楚。慕子染抹了抹眼睛，好像向前逃命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胸膛中砰砰直跳，她知道那些暴民都是江淮出因旱涝而无路可走的难民，归根结底，都是慕家闯出来的罪孽。

“有人！”沈夙突然听下脚步，可惜甬道之上并无藏身之处，她拔剑横于身前，护住余下不懂武功的三人。

果然从墙后冲出一小队穿着夜行衣的人马，纵使夜幕漆黑，仍分辨了出来，为首的指着慕子染道：

“慕家的妖妃，快看那儿！”

声音发出的同时，便见沈夙持剑率先一步冲上前去，与一众拿着长刀的暴民开始了奋战。除了方才为首的人外，其余暴民都是只知用蛮力的莽夫，敌不上沈夙一只手。奈何敌众我寡，缠斗之下，沈夙竟渐渐处于下风。

白洛行见状拉过慕子染便要从其他路逃走，岂料那人看出了他们的意图，高声道：“妖妃要逃走了，别忘了她的首级值多少钱！”话音刚落，其余人当即抛下沈夙，挥舞着长刀朝慕子染迎面劈来，千均一发之际，慕子染绝望的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可那刀子半晌都未落下，耳畔刀剑碰撞之声越发剧烈，光影乱晃，白洛行以袖遮挡住她的眼眸，慕子染抓着他的袖子，脑海中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

会是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愈浓，声音动静渐渐停止。

她这才望到面前记着的，与沈夙背对而立的，竟是个身着暴民同样黑衣的男子。

扯下蒙面的黑巾，慕子染打量着那略带异域的几分熟识的面容，瞳孔霎时收紧。

“顾羽！”慕子染认出了他就是草原上欲带耶律晴私奔的痴情护卫，她一时有些反应不上来，惊异道：“你怎会在宫里，两国开战在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