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夷吾曾说仓禀足而知礼仪，单从艾希的无可挑剔的风度而言，张潮便能很轻易地看出阿瓦罗萨的强盛。

没有吃饱肚子的人是没有时间去注意礼仪还有自身容貌这样的事情的，比如说张潮曾呆过的洛克法部落，那就是一片蛮荒之地，倘若不是天寒地冻，他甚至怀疑这些人终生都会处于一种衣不蔽体的状态。

很多弗雷尔卓德的部族也都是如此，他们穿衣服并非是感到了羞涩，而是为了御寒而不得已为之的一件事。

因此艾希本身的姿容还有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向张潮展现着阿瓦罗萨的先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就代表了整个城邦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力量仍不足以对抗冰霜守护者，一个真正强盛的城邦需要足够的底蕴来镇压，没有达到铂金级别以上的强者，来多少都是送菜。

艾希本身算作一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那就不是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所能打探得出来的事情了。

不过想来也屈指可数，就算艾欧尼亚的那些先进城邦铂金强者也够呛达得到一掌之数，那些隐世势力或许多些，但也不过十来个。

阿瓦罗萨能有艾希这么一个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

不过单从种田流来看，艾希无疑是个很有前瞻并且开明的部落首领（酋长似乎太难听了？），当其它的部落还在原始蛮荒的氏族公社进程中，阿瓦罗萨在她的带领下就已然来到了城邦文明。

瑟庄妮坚信终日劳作，成为一个劳动者会磨平战士的棱角，这一点确有其可取之处。

历史上罗马远征高卢，也曾被衣不遮体的蛮子们打得落花流水，但后来终究还是统一了大片的领土，将高卢纳入了罗马帝国的铁蹄之下。

诚然，一个罗马军团士兵就算穿上锁子甲，扛起半人高的大盾，拿起锋利的罗马短剑也够呛敌得过一名蛮族士兵；但是一百个罗马军团士兵就能杀得数倍于他们数目的蛮族士兵。

倘若高卢人还一如既往的躲在山林里做自己的蛮子，哪里还有后来的法兰西？哪里还有后来拿破仑几乎横扫整个欧洲的雄姿？

别说拿破仑，就是啥破轮子也不可能带领一帮野蛮人敌得过火枪与火炮。

文明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一点不在于士兵个体的强大程度，更要看一个种族本身的底蕴。

因此，从很久以前张潮对于瑟庄妮这样的想法，就只能用因噎废食四个字来评价。

所以就算要对抗冰霜女巫，他也从未想过要加入到一个如此落后秉持腐朽观念的部落，他更不想看到一些让他难以忍受的蛮荒行为——比如说人殉。

“这场战争对阿瓦罗萨很不利。”张潮眺望着山脚下，那用类似于艾欧尼亚北部亚其落城的砖石砌成的高大城墙，在普遍个体实力都要比地球人强得多的符文之地，这样的城墙并不是多难修筑。

“哦？为什么？”艾希感觉有些好奇，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指向了前方：“我有高大的城墙，倚墙拒敌，能敌三倍之敌！”

张潮笑了，他早已收起了翅膀，但仍然戴着全覆式头盔，所以没有人看得到他脸上的笑意。

“那这些怎么办？”

他指向了城外，那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尽管覆盖了雪，但这种作物居然仍能茁壮成长，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艾希微微皱了皱眉：“城邦里存粮充足，任他们糟蹋掉也无妨，为王岂能拘泥于蝇头小利？”

张潮又伸出了一只手，指向四方的村落：“那这些又怎么办？”

艾希脸色微变，但仍是快速答道：“迁至城内......”

张潮没等艾希说完就继续道：“那他们的财物怎么办？人多则易生变，你就知道他们之中没有敌人的奸细？”

“还有，若敌人只是来你这儿扫荡劫掠一番，将阿瓦罗萨四周的粮食，财物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尽数劫走，到时你怎么同子民交代？”

“不能保护子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要你这个部落酋长，极地女王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恐怕不需冰爪部落再来攻打，阿瓦罗萨本身就要生乱子了。”

艾希越听越惊，片刻后居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当然不是傻，只是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处于蛮荒状态下的弗雷尔卓德部族大多没脑子，按照正常思路来讲瑟庄妮还真就会苦攻城墙，和阿瓦罗萨硬拼。

说起来以上还是地球华夏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战斗给予张潮的启示，莫说什么万里长城多碉堡，实际上万里长城仍然是防守用的。

到时候游牧民族来劫掠一番你的边民，占够便宜轻松就能逃跑，你城墙也不可能追上去抡起城砖砸这帮猥琐的玩意儿。

倘若华夏的骑兵能够追得上，并且敌得过游牧民族的骑兵，在内无祸患的情况下，铁定是要打出去的，比如说汉唐。

但是实行这种战术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起码对面人知道城墙不好惹，所以不主动攻击你的城墙而去你周边的村落肆虐。

然而弗雷尔卓德人谁也没打过攻城战，哪里会玩什么围城断粮，搞什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断袭扰劫掠的招数。

那说到底还是地球中世纪游牧民族擅长玩弄的把戏，弗雷尔卓德人还是第一次攻打城邦，又怎么可能学得会？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潮本就想发表下自己的看法，间接装个比，却没想到直接把艾希吓得够呛。

“那便只能出城拒敌了！”艾希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张潮傻眼了，不过仅仅是微微一愣就反映了过来，敌人其实并非是冰爪部落，而是冰霜女巫和冰霜监视者，他本身的任务不是要帮助阿瓦罗萨搞定冰爪，而是要整合他们的力量来对付丽桑卓。

因此无论艾希想怎么打，对张潮都无所谓，因为只要他们真打起来，并且拼个两败俱伤，那就已经相当于完蛋了，到时候一起迎接冰河世纪，张潮自己迎接系统的触发就完事了。

于是张潮又开口道：“其实，这一仗没有必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