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等不到回答,只听到火山岩浆在耳边崩坏破碎的声音,魔神有些心急,他将自己的身体向下压的更低了,古时候有人以这种姿态去拦湖里的河灯,此刻魔神以这种姿态无限地靠近火山的熔浆。
他想将喂从里面捞上来聊天吗?
距离火山口很近的那只金色树杈上,黑乌鸦飞了过来,它看到魔神快要坠入火山口内,为了完成主人的心愿,它呼啸的飞来,用力地撞击的魔神的后背,魔神从来没有想过,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会有人袭击自己。
乌鸦用力一撞,魔神就像一只苍鹰一样跌落下去。
金灿灿的岩石口,金灿灿冒着气泡的火焰,金灿灿地鼓起如同大旗一般的衣服,金灿灿的头发,金灿灿的脸。
下一个零点一秒,当他的鼻翼触碰到火焰湖面的时候,他就要被融化了。
魔神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死定了,虽然不怕死,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因为这样可以让他的眼球融化的更缓慢一点。
一点,一面,瞬间的触碰,火山岩浆瞬间沿着他那只高挺的鼻头为起点冻住。
如同橙汁一样的火山熔岩,沸腾的气泡被它攘在了体内,干净而平静的岩浆湖面如同一面镜子,金线万缕,光耀万千的镜子。
魔神睁开了眼睛,他在那面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他的表情,他因为面对死亡,而产生的那一寸寸的表情。
时间就像一个标尺,记录着他的表情变化,他觉得很神奇,他第一次正眼来面对自己,那个冷酷而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他伸出手触摸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一瞬间,指尖亲点,镜面里钻出了一个半身的影子,影子上流淌着橙色的火焰汁液,如同透明水晶薄膜覆盖在他的周身。
他就像穿着火焰精魄的新娘头披着纱盖,身穿着嫁衣,只不过他的嫁衣是黑色,嫁衣笼盖他被烧毁的半只脸,上身与上肢,手还是完好,那些原来被白色绷带包裹着地方全部都被烧毁了。
“怎么样呢,喜欢自己吗?”半只脸的喂说。
他的头发被火焰定住了,浑身烧毁的绷带还残留着死前的轨道,那些颖亮在焦迹里火星,如同历史上一闪而逝的伟人,因为亮了,所以消失的都那样绚烂。
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其实在这一瞬间,魔神也看到了喂的表情。
他一直在思考喂在岩浆下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现在他看到了,他在笑,和往常一样的微笑,他身体淹没在岩浆中,如同他漂浮在水天相接,湛蓝的湖水中一样。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喂笑着问魔神。
“你不说过吗,我因为没有正常人类的心脏才没有表情,那你呢,你的表情呢?”
黑色的乌鸦叼着魔神的衣服,挥舞着巨大翅膀,鼓动飘起的羽毛簌簌落在静洁的平面上,魔神如同降临在湖面上的堕天使一样,质问着喂的内心。
他是一名天使,他曾经是一名天使,或者现在是一名天使,再或者他只是想让自己成为一名天使。
天使飞走时落下的羽毛如大片大片的毛雪覆加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暗淡无光,因为太过纯白,所以消退了高光。
“为什么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呢,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喂露出了白色灰烬一般的笑容,“为什么要知道自己是谁呢?记忆什么的不要也没关系啊......”
即使是感情木讷的魔神也发现了喂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什么......”
“是火山岩浆让你不舒服了吗?”
“不是的,魔神。”
“不要叫我,魔神了,叫我秦骑吧。”
喂嘴角牵强的挑了挑,“好的,秦骑。”
白色的发梢遮住了他的仅剩的一只眼睛,白色的睫毛罩住了他圣洁的眸子,安静,寂静,平静,喘息.....慢慢的他又睁开了眼睛,嘴角再一次恢复了活力,而不是如刚才般那种化石般的微笑。
“我们上去吧。”魔神对喂伸出了手。
喂抬头看着他说,“你准备放弃我的表情了吗?”
魔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喂摇了摇头,他的身体缓缓下降,慢慢潜回到橙色的岩浆里。
“什么时候,你放弃了我的表情,我再出去。”
魔神想拉住喂的手,可是身后的乌鸦已经拨开了翅膀,它举臂挥翼,震翅而翔,魔神伸开的手徒劳地抓着空气。
熔岩开始融化,随着喂地没入,那些被凝固了很久的气泡开始上扬喘息。
也许是第一次,第一次,自己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魔神被黑乌鸦叼了上来,他站在黑色的火山口处,向下观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魔神抬手,看着自己的手,五指空空,只有耳边咕咕喘息的气泡声传来。
他的视野莫过了自己的手指,朝着火山里的岩浆看去。
“他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吧……”
“如果他能上来,就好了......”
“允许他上来就代表要放弃他的表情吗?”
魔神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他那张石化般的微笑。
“算了吧,还是不让他上来好了,他看上去还很…….”
“很……果然我还是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魔神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