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明白,在己方庞大舰队步步逼近的情况下华夏舰队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这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黄胜天根本没有把北约联军和切尔达放在眼里?
“这华夏战舰是铁打的,我就不信,他们的神经也是铁打的!”一位身材高挑皮肤苍白,长着一头长发和一个阴鸷鹰钩鼻的米国上将冷哼一声,傲然对身边的几位将军说:“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加速冲上去看他们能稳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他们还埋伏有更多的战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叫吉布森的家伙是切尔达麾下的一员大将,统领着比纳尔帝国长戟、长枪两只象级舰队,用兵狡猾多遍,临战指挥艺术炉火纯青。
在米国的二十象级舰队中,吉布森率领的长戟长枪象级舰队的战绩排名都在前五之列。同时这两只象级舰队也是各国公认的米国舰队中最凶狠的两支,就连古德的暴熊舰队也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其中除了长戟长枪两支象级舰队的官兵素来凶狠霸道,作战遇顺境则赶尽杀绝,与逆境则悍然拼命的传统以外,更重要的是吉布森远比暴熊古德更凶狠、更睚眦必报,麾下的官兵都慑于其威,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对大家来说,相较于不能完成他指派的任务或者违抗命令落到他手里,还不如跟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有传说称,这位深受切尔达器重的和皇室宠爱的侯爵,因为其性格原因,多年来还是一个单身汉。
他的女人有很多,可是死于他暴怒之下的女人更多。以至于帝国贵族虽然羡慕其权势地位,却不敢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更有传说称,这位吉布森侯爵性格古怪多变,患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狂躁症,他居住的鬼山城堡也被传说成了吸血鬼才敢住的阴暗之地。
种种传说,有些有板有眼真假难辨,有些则完全是无稽之谈。不过,这也从其他方面说明了吉布森性格的特点。
或许是想说给切尔达听,吉布森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若在往常,切尔达对这位性格古怪却极善打仗的爱将有种言行不过是付之一笑,可今天,吉布森的话却让他觉得异常刺耳。
“闭嘴。”切尔达的声音瞬间将气温降至冰点。
吉布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其他北约将领则一个个噤若寒蝉。
切尔达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吉布森面前,刀子般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这一天,我等了三十年!帝国也等了三十年。我不在乎再多等一点时间。面对敌人的任何一点异常,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说着,他转过身走向指挥席。
“命令舰队放缓速度,慢慢压过去……”
“搞什么飞机?”段天道站在飞机外凸的舷窗上,看见一艘艘不同型号的华夏军战舰从自己的身旁和身下向后退去,脸上满是诧异。
“北约舰队正在接近,现在其前锋舰队已经逼近到距离我舰队外围第一防链只有六十海里的地方了。”阿芙罗拉匆匆地走到段天道身边,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他。
“老头子在搞什么?”段天道有些想不明白。
他接过阿芙罗拉递过来的文件夹,一边翻看一边问:“四十海里外的战略要点有二十一个吧?”
“我看看。”阿芙罗拉俯下曲线玲珑的腰身,在旁边的天网终端上飞快地输入命令。
随着一声电子音的轻响,一张光膜一般的电子海域平面图在半空中骤然展开。双角星走廊上,双方对峙的这片海域地形地貌和战略要点标注,一览无余。
“对,二十一个。”阿芙罗拉凝视着海域图,然后钦佩地回头看了段天道一眼。
由于是公共海域,因此这样的战略要点图每个国家手里都有一份。而为了应对这场战役,悍军北上迎战班宁舰队的时候,又派出侦查舰反复侦察测量,力求没有丝毫误差。
障碍区后方、短距离航道、岛屿背面和引力暗礁两侧这一类的重点位置,都以绿色线条和白色光标作为标记。每一个地方的坐标,引力数据,航行路线和注意要点都清清楚楚。
阿芙罗拉自己对这些战略要点很熟悉,不过要像段天道这样随口就说出茫茫大海某一段海域战略要点的准确数据,她却自问无法做到。不光是她无法做到,恐怕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这除了证明段天道是个天才,更是因为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对东南战局的思考之中,几近走火入魔。
他每天都要在东南的不同海域、不同航段和出海口做无数次战术推演。他的假象敌只有一个,那就是切尔达领带的北约联军。
面对那个所有华夏将领都为之胆寒的敌人,他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方式在对抗。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可笑的。
一个没有上过军校,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军学教育的普通人,居然幻想击败这个世界上最天才的军事家。与其说他是勇气可嘉,倒不如说是不知天高地厚。
和惊采绝艳的切尔达比起来,这方楚天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癞蛤蟆。
可是,在这个癞蛤蟆的脑海里,已经无数次和切尔达交过手了。
他研究切尔达的生平,分析他指挥的战役,推想切尔达的战术,猜测他的思路,并在推演电脑中和他作战。
从墨提斯到A3海域,再从A3海域到中央海域,甚至到百慕大,长弓以及北方狂风岛的东南航道,每一个海域的战略要点都已经随着艰苦的推演牢牢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迄今为止,阿芙罗拉还不知道段天道有没有找到最终战胜切尔达的方法,可是她知道,随着这家伙近乎于自虐的工作,他在军事谋略战术方面的造诣,正在以几何速度攀升。
段天道在拼命。
虽然这个男人表面上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可为了捍卫华夏,为了保护他身边的这些人,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当他早晨嬉皮笑脸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不会知道前一天夜里他工作到多晚,如何坐在推演电脑前眉头深锁,如何咬着牙关抓着头发绕室徘徊。
当他穿着整洁的军装,和高官们谈笑风生地走进会议室,坐在会议桌前脸上一本正经的时候,你不会知道他其实才刚刚从悍军的训练场上下来,才刚刚与悍军将士们一起完成了普通士兵难以想象的训练。
而当要求最严苛的悍军官兵已经在休息的时候,他却在为了华夏四处奔波。
还有军事实验室的新型武器研究,还有悍军后勤补给,前线作战计划,自由港工业基地的机甲战舰的建造进度,新空间跳跃探索舰队,移民工程……
在他的身边,永远都围绕着数不清的工作。每天找他签字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
这家伙和林涵躲道角落里抽烟聊天偷懒,已经人尽皆知。表面上,大家都会急匆匆地发动起来,满大楼满基地的寻找他,可其实没有人希望很快找到他。
许多次,人们明知道他在哪里,但就是不说。宁可跟随众人楼上楼下的到处找,也不愿意让这个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的段天道又开始他无休无止的工作。
没有人知道东南战局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可是,对于阿芙罗拉和段天道身边的每一个女人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这个乱世中,她们陪伴着这个男人,和他一起战斗,一起经历,哪怕最后一同死去也没有遗憾。
“不应该啊。”段天道有些焦躁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扭头看着阿芙罗拉:“双角星走廊中,最适合防御的地方,就是这一段。而在这一段海域里,三十五个战略要点,四十海里之前就占了二十一个。老头子没有理由让舰队停在原地等候。主动迎战远比把敌人放到面前来再开战要稳妥得多。”
阿芙罗拉点了点头。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猜测道:“元帅会不会已经在第一防链的几个战略要点设下了埋伏,诱敌深入?”
段天道凝神想了一想,缓缓摇头道:“不会。”
说话的时候,战舰已经穿过华夏军指挥集群尾阵,正进入指挥集群中央的战列舰主阵。身旁一艘艘巨大的战列舰和这艘巡洋舰比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威武雄壮的巨人。
段天道趴在舷窗边的栏杆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一艘缓缓向后退去的华夏‘独角兽’级战列舰,说道:“历史上那些由著名军事家对阵地名局中,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并不是什么陷阱和计谋。”
他扭头看着阿芙罗拉:“或许是阴谋和陷阱对于他们这种级数的指挥官来说,已经是融入骨髓里的东西,不起作用了,因此他们更注重兵力的运用,情报的收集和后勤保障这样的基础部分。”
“所以,你认为华夏军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并不是出于黄胜天元帅的战术。”阿芙罗拉问道。
“嗯。在这样摆明车马的对阵中,无论是切尔达还是老头子,更想较量的是指挥。”段天道忽然微微一笑:“老头子说过,切尔达生性多疑而自负,这一战又是他期盼了三十年的复仇之战,为了击败老头子,他甚至放弃了亲自率军北上进攻特里蓝如山海域这场对北约来说更重要的战役,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下错误。”
飞机已经缓缓靠近了旗舰‘上京’号。
“走吧,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段天道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或许,这只是老头子跟切尔达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
在这个时候,三百支A级舰队对垒的阵前?
阿芙罗拉半张着嘴,看着段天道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打结。
尽管战斗还没有开始,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段天道的思路了。
或许,在黄胜天和切尔达对弈的棋盘边,有资格站在旁边观看并知道他们棋路的,只有这个一脸憨厚的男人。
上京号的指挥大厅里,将军们张口结舌地看着天网屏幕。
三个小时过去了,北约舰队的前锋却刚逼近到距离华夏舰队五十海里的地方。其主力还在七十海里的位置上缓慢上压。
似乎在黄胜天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切尔达就得到了暂缓开战的默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指挥大厅的自动门开启,一个长着一对招风耳,一双小眼睛,相貌憨厚老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在这个段天道的身后,跟着几名悍军士兵和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少将。
“是苏斯的阿芙罗拉!我见过她!”人群骚动起来,一位华夏少将兴奋地指着阿芙罗拉对身旁的同伴道:“听说是苏斯之花!”
不少人都呼啦一下涌到了栏杆边,向远远的自动门看去。
“真漂亮!听说她也在悍军。她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片刻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同时低呼一声:“是方楚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