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莫名其妙的走过来, 送了份礼便走了。
拿着放玉符笔的锦盒,一律就准备往包里面装。
赵然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笑嘻嘻的喊住他, “师叔, 打开来看看呗,不是说很厉害的灵器么, 我想看看。”
总觉得丁昭不安好心, 送的也不是甚好东西。
他可不如师叔自信, 得检查清楚才敢收起来。
一律虽平时老爱冲他翻个白眼,嘴上各种嫌弃, 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把他当师侄的。
闻言直接把锦盒递给他,顺便问了句, “你对画符么有兴趣么, 想学?”
他们土原寺里都是和尚, 对符文没甚研究。
一律倒是会画符,是小时候跟萝卜丝学了段时间。
但是当初萝卜丝教他画符,是他师父花了大价钱萝卜丝才同意的,而且教的时候就跟他说清楚了。
萝卜丝教的是他们师门绝密, 等他学成后, 可以画符卖钱,但是画符的方法,是绝对不许外传的。
规矩就是规矩, 是必须要遵守的。
若是赵然想学画符,就得单独去报个班。
如今信息发达, 各种基础班、升级班遍地都是,画符算命品种多样,总能找到能学到真本事的。
唔, 他就认识那么个开工作室的,正儿八经的美院毕业,在业界内颇有名声,符纸也画得很好。
表面是画室,后院专们教人画符。
每天都在被学员们气吐血的边缘反复横跳,看到他就抱怨,说没一个有天赋的,不管是学画的,还是跟他学画符的。
天天嚷嚷着,说鬼画符都比他们画的好。
赵然接过锦盒,直接打开了。
盒子里垫着鹅黄色的锦缎,中间嵌着支玉笔。
羊脂白玉的笔杆上散发着淡淡的冷光,笔尖漆黑柔软,像是饱蘸了浓墨,却没将锦缎染了颜色。
品相极佳,灵光四溢,确实是件珍宝。
赵然把符笔拿出来,见笔杆顶端刻了两个古字,但字体繁复扭曲,他有些辨认不清写的是什么。
略皱着眉头,把符笔拿给他师叔看。
低声问道,“这上面刻着的,莫非是符笔的名字?师叔你看看,知不知道这玉符笔的来历。”
一律伸头看了眼,“这是大篆,这个两字写得是律隐,应该不是符笔的名字,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他就跟萝卜丝学过画符,没跟人多交流过,用得符笔跟墨汁都是自己制作的,符纸是从店里面买的。
对符笔的了解不多,或许是“律隐”不够出名。
反正光看玉笔的品相,还是不错的。
就算不是灵器,那也是好多年前的古物。
伸手把玉笔拿过来,“这笔先留给我收着吧,没甚异常再拿给你用,过两天再去给你报个画符的班。”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没单接的时候,还能卖符纸为生。
……咦,怎么说的赵然可怜兮兮的?
赵然却听出来是为他好,笑着点了点头,“那先谢谢师叔啦。”
一律正准备拿盒子往包里装,见豆大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略停了停动作,扬了扬手里盒子,轻声问道,“豆大师是认识这符笔么。”
豆大师冷哼出声,看着不太想搭理他。
但神色变了那么两次,终究是拧着眉头,哑声道,“符箓一道源远流长,传承至今也不算没落,擅长画符的流派中有个南青北杨,你可听曾听说过?”
一律点点头,南青指的是青城山。
能画镇魂符的大前辈去后,徒弟们继承了他的衣钵,虽镇魂符是画不出来了,但也是赫赫威名。
市面上流传的符纸里,起码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出自青城山。
就连他认识的那个开画室的人,也出自青城。
北杨就是萝卜丝的师门,他们门派里向来人特别少,一代最多不过收两三个弟子。
萝卜丝就两个师兄,师弟没有。
若是放在别的门派里,谁不觉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偌大的山头就三个人住,人影都没有。
在他们门派,却算是难得热闹的了。
萝卜丝后面这代,就萝卜丝收了个徒弟,萝卜丝下山办事,就把人留在山上,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能是离开人群久了,那性子冷得哟,跟南极的冰山似的。
永远都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一律修闭口禅的时候,都懒得跟他玩。
嫌他冷冰冰的,怕把自己冻伤了。
不过萝卜丝的徒弟脾气虽冷淡了些,在符箓上的天赋却是超级高。
不仅能举一反三,学的忒快,将师门的符箓知识融会贯通后,还能自创些符箓出来,难能可贵。
年纪轻轻的,早就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青城山那群老家伙们,动不动就爱往人跟前凑。
面上笑眯眯的,手里挖墙脚的锄头挥舞的忒顺手,就想把人挖回去,加入他们青城山研究镇魂符。
这两门派一律都有所了解,也没有叫律隐的人呀。
豆大师看着符笔,眼神闪了闪,“这支笔的主人曾到过4号凶宅,你自己小心着些。”
一律看着手里的锦盒,明知故问,“……呃,他是来干嘛的?”
豆大师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面暗骂他了句傻逼,嘴角无声抽搐着,“我说他是被请来做客的,你信么?”
一律笑着点点,“信啊,为什么不信。”
这一路走来,发现这宅子的环境还挺好的。
是真正的、从百年以前就保持下来的古色古香,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跟沉淀,跟后世照着资料做成的防古风,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
奇怪的是,据说这宅子是凶宅。
但凡住进来的人,基本上都死于非命了。
这宅子应该荒废凄凉、野草遍地的,都不知道是怎么保持住这模样的。
他看了眼被豆大师踹过的黄花梨木小桌,是百年前的样式,纹理清晰,色泽明辉,甚至还隐隐散发着阵异香。
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幻觉啊。
豆大师表情不悦的眯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片刻,突然嗤笑一声,“那你就当他是来做客的吧。
咱们不也是过来做客的么,要真这么说起来,这宅子的主人还算挺好客的。”
说完这话,缓了缓难看的脸色。
将腿交叠着放在面前小桌上,抬了抬下颚,“反正咱们也要在这里住三天,你把铁片跟骨灰留下来,我找到江鱼再通知你们。”
你刚刚不还说没办法么?
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啦?一律暗自吐槽着,把铁片跟骨灰留下,跟赵然往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屋里或坐或站的约有近百人,穿着打扮各异,神情也不尽相同,都各自跟相熟的人低声交谈着。
丁昭咳嗽了声,杵着拐杖站起来。
屋内细碎的交谈声很快没了,众人皆神色严肃的看向丁昭,等待着认真听他的发言。
见他们这般郑重,丁昭反而随意的笑了笑,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很,朗声道,“大家都不必拘礼,现在能到这里的,都是咱b市玄学界里的精英。
我看了下,这次赶过来的新人很少,交流会的规矩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等会来我这里等级下名册,在往后的三天里,大家就自由活动吧,如何。”
众人皆点了点头,认同了他这种做法。
唯独赵然听得是满头雾水,扯了扯一律的袖子,刚要开口说话,被一律低声制止了,“等会再说。”
丁昭果然没多讲,挥手让人捧出本名册。
众人便依次走过去,往名册上写好自己的名字,顺便拿红色印泥摁了手印。
都是轻车熟路的,近百来人很快便签完了名,各自散开了。
赵然走过去,扫了眼名册前面的文字。
那是份类似生死状的保证书,就是“生死自负,责不及旁人”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法的。
看着前面他师叔的红手印,也没多犹豫就签了名,想着等回去后,再问他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昭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小伙子胆子挺大,签了这字,在4号楼里死了可就是死了。”
赵然习惯性的怼回去,“……我不签这字,死了你还是能救活我,还是怎么样啊?”
丁昭沉了脸色,随即压低了声音,“说的也是,那我倒是要睁大眼睛看着,你们是怎么个死法。”
赵然撇撇嘴,嬉皮笑脸的,“放心吧,您孙女跟我差不多岁数,等您老死啦,我都还有好几十岁活呢。
肯定不会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多残忍呐,您说是不是。”
丁昭有被气到,拧眉骂他,“好个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赵然脸上笑容灿烂,“多谢您的夸奖,我这是祖传的牙尖嘴利,啥都不行,就是嘴皮子利索些。”
飞快的签完了字,也懒得跟丁昭多说,扔掉笔转身就走,凑到一律跟前去,问他交流会的事情。
所谓的b市交流会,就是场历练跟冒险。
参加的门槛,便是能准时到达交流会。
准时赶到的人都会被协会所承认,后续会被录入系统名单里,背靠着协会这棵大树好乘凉。
当然,及时赶到能加入协会是门槛。
好处的大头还在后面,也就是在凶宅待三天。
就拿这次的4号凶楼举例,这宅子传承了那么多年,里面究竟有多少宝贝,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碍于凶楼的名声,很少有人单独过来探险。
但协会组织人过来开交流会,就不同了。
大部队都杀过来了,再凶险的宅子,再凶悍的厉鬼,总能对付的了,危险系数可说是一降再降。
多多少少,都能从宅子里找到些宝贝。
能够进这种大宅子的人,身份家产都不会低。
而且宅子的历任主人暴毙居多,家里面必定有宝贝,不管是来不及收拾,还是就喜欢藏宝在家里的。
若是能找到古董珠宝之类的,拿出去,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才是参加交流会实实在在的好处。
总得来说,4号凶宅就是处宝藏。
而这些来参加交流会的人,就是来寻宝的。
是丁昭组织了这场寻宝,不管能不能在找到宝物,这些人都会念着丁昭的好处,借此来树立威信。
4号楼并非第一个交流会地址,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么多年来,丁昭早就摸清了其中的套路,知道怎么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因此开口就是让人自由活动,反正是签了生死状的,是死是活、在宅子里有没有收获,都与他无关。
反正他带着他们过来了,他们就得承他的情。
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简直非常的高明。
等到出去以后,他也可以帮他们联系到买主,让找到的宝贝变现。
当然,那就是另外人情了。
赵然听完他师叔说的交流会规则,就觉得自己都不认识“交流会”三个字了,这种交流会实在是颠覆了他的三观跟认知。
在他心目中,所谓的交流会,应该是大家坐在一起,聊聊你今年有什么收获,新画了什么符,统共抓了多少鬼,念了那些经文等。
而不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就为了到凶宅里找宝贝。
他抓着脑袋,愣了许久才憋出来句,“这……这要是宅子主人还活着,他们的行为不就是入室抢劫么?这么做,不太好吧。
就算是个凶宅,也不是完全没人管吧。”
一律笑了笑,“可事实上,宅子的主人都死了。”
这栋凶宅的历任主人,不仅都已经死了。
大部分还成了厉鬼,滞留在这宅子里,不愿意离开去转世。
都特别的凶,连黑白无常都拿他们没办法,轻易连门都进不得,更别提拘魂去投胎的事儿。
索性他们都聚集在大宅子里,不愿意出门溜达,自然也不会主动惹事。
除了自己送上门来的小羊羔们,不会对外面的人下手,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怎么能算是闹事呢。
干脆也就放任不管了,任由这宅子变成别人坦之色变的凶宅。
凶宅越来越凶,名声也就越大。
有人愿意进来探险,顺便把宅子里邪祟驱除掉,不危及周边住宅的安全,那些想接手这地皮宅子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跟丁昭他们一拍即合。
可以说,开交流会的举措,是由多方认同的。
“嗷。是啊都不在了。”
赵然的表情还有些茫然,看了眼四周整洁干净的环境,除了古色古香一点,跟普通主宅没甚区别。
大概是被环境影响了,让他忍不住去想。
若是宅子主人还在,看到自己的家被人随意出入,自己收藏的宝贝都被人摸走,会不会愤怒、心痛、无能为力。
应该,也是会的吧。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有些心情沉重。
一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想些什么呢?摆着个苦瓜脸给谁看。”
赵然心情沉重的叹口气,“就突然想到若是我死了,有人来我家里面,把我收藏的好东西都抢走,我就心里难受……不是,师叔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一律冲他翻了个白眼,“挺能联想的啊,我的小师侄,咱有点自知之明好吗,有人进你家里抢你东西的前提,是你得有套自己的房子,还得存些老值钱了的东西。
你现在有心思担心这个问题,不如先算算,你还有多久才能存够房子的首付?”
刚刚脱离赤贫,存款只有四位数,开头还1的赵然,“……”
说的也是,他压根也没有被抢的价值。
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伤心了怎么办。
了停在旁边笑,低声跟他们说道,“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师叔会在这里过夜么?”
赵然穷得叮当响的,这种发财的机会,肯定不能放过。
师叔可不同,那眼光是忒高了些,等闲的东西看不上,就他师叔手腕上挂着的七宝佛珠,怕是满宅子都找不到等价的东西。
以他师叔的高眼光,看不上这里东西的可能性要更高些,但他刚看到师叔签字,竟像是要留在这里的样子,就多嘴问了那么句。
一律点点头,“反正也没处去,就在这玩玩呗。”
他是跟着靳凤羽过来的,得一块回去。
如今眼看着靳老爷子不好了,落叶归根,总得有个像样的葬礼,靳凤羽既是晚辈,也是如今靳家当家,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出面去处理。
一律名不正言不顺,不可能去参加葬礼。
跟靳家的那些人,也都互相看不顺眼,与其回去跟他们吵架,浪费口水,还不如留在4号楼里跟师侄们去探险玩。
还能顺便照顾着些,别让赵然宝贝没找到再弄身伤回去。
而且,从他在花坛里找到江鱼的骨灰后,他就隐隐的有种预感……江鱼肯定会来找他。
变成了鬼王、性情不定,甚至可能被人控制住,危险指数蹭蹭up的江鱼。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
万一,他打不过呢?!
那可是相当危险,生死难料的那种呀!
就算他能打过,也必定会有场恶战.
不会是轻轻松松就能赢的,毕竟那可是大凶级的鬼王啊!
上一个现世的大凶级,可是让萝卜丝躺了整整三年,才能从病床上下来,想想都觉得好恐怖的。
再说了,暴怒中没有理智的江鱼,若是跟他僵持住,很可能会借机伤害到他身边的人!
所以他在跟江鱼相遇的时候,身边的人绝对不能是靳凤羽。
如果是他们待在4号楼这三天里,江鱼杀过来找他,有丁昭和协会里的人先帮他挡一挡,他肯定会相当开心的。
毕竟就像丁昭说的,能来这里的人,可都是b市的精英,要是这些人加起来都对付不了个江鱼。
那也就活该b市被踏平,他也没办法。
当然,他的这些小算计,是不会说出来滴。
丁昭这人心思极深,他懒得为这事跟人扯皮,烦。
了停对他选择留下来过夜,略有些疑惑,但本身好奇心不强,只是点了点头,“好。”
时间还够,他们准备先找个地方休息。
这宅子面积极大,是三套三进的宅子呈品字形状,拱立而成,中间都是由木质游廊链接起来的。
他们如今在前面那个口字里,是最安全的。
后面的那两套宅子,是一套比一套危险。
赵然还在想,丁昭带人来这里开交流会。
就像是些强盗,就那么强闯到别人家里寻摸东西,可宅子主人也都不属兔子,向来不是吃素的。
想从宅子里把宝贝们带走,哪是那么容易的。
别说带东西走,进去后能出来就算好的了。
这些厉鬼冤魂被困在宅子里,不会出宅子外面去晃悠,但是敢往宅子里走的,向来是有去无回……要不然,丁昭安排的这所谓交流会,是不可能办起来的。
哪怕是了停,也不敢轻易往后走。
拿着跟人买来的简易地图,神色严肃的皱着眉,问一律的意见,“要不咱们去佛堂看看?”
也不知是哪代主人信佛,在后院设立了佛堂,请了佛祖来供奉香火。
他们都对佛祖天生的亲近,况且偌大的宅子里,情况不明,佛堂还是相对安全的。
略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路上很是安静,四处皆寂静无声。
花草倒是生长的茂盛,赵然看着路边绽放的黄花,“这里的花草还有人打理?我怎么没看到人呢。”
了停摇头,他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一律在花朵跟前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花瓣,直接把花朵掐了下来,了停刚伸手想拦,“师叔,别……”
没拦住,一律已经捏着花朵站了起来,“怎么了?这花不能掐么。”
了停嘴唇动了动,看着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神色无奈,“……当然可以。”
师叔掐的花,哪能说不能掐呀!
他懂得那么些道理,有哪点是他师叔不懂么?
一律捻着花瓣,汁水染到指尖上,顺着指尖流下来,逸散出些许淡淡的黑气。
伸手将那些黑气挥散,他低声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个宅子应该是有鬼仆在打理,如今日头正盛看不到,等到晚上会出来的,看到也不用太惊讶。”
“鬼仆?”赵然纳闷,不懂就问,“那是什么?”
他们的脚步没停,继续往佛堂走。
了停边走边跟赵然解释道,“是种半人半鬼的怪物,大概就跟虎伥差不多,原本是闯进宅子里来的人,魂魄被宅子的主人控制住,变成种不生不死的怪物。
没有自主的意识,就剩下干活的本能,你可以将他们理解为种具有人类身体的傀儡,他们只会干活没有攻击别人的意思,遇到了也不用怕,装作没看到就行。”
说完略思索着,怕赵然这个小菜鸡弄不懂,很负责给赵然细心解释,“怎么说呢,跟行尸有些相似。
被人控制的尸体是行尸,被鬼控制的人就是鬼仆,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惨些。”
赵然认真的思考了下,“都挺惨的。”
“那是自然,”了停无奈的笑着,声音低低的,“有时候人活了一辈子,就连寿终正寝,再好好的投胎转世,都是奢望。
这世道就是如此,人心呐,哎,控制不住也改变不了。”
说到这件事,就想到了江鱼。
那么小的孩子,何曾做错过什么呢,生前如何不说,就连死掉下葬了后,还被人死死的控制住。
他师叔想护,也没能护住。
若事情闹出来,肯定还有人想拿这件事,来问罪他师叔。
等江鱼真成了鬼王,沾染了杀孽血腥。
那些人必定会以此大作文章,逼迫他师叔大义灭亲,亲手剿灭了江鱼。
佛堂离得不远,路上没遇到状况。
他们走了不过五六分钟,就到了佛堂所在的后院,隐隐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道。
赵然伸手推开门,跟屋内的人面面相对。
屋内待着的人率先开口质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
巧了,屋里的人竟然是丁瑶,和那两个年轻道士,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看,“这里是我们先来的。”
“你们先来的又怎么样?你能来的地方,我自然也能来。”
赵然冷笑着,见她要关门,赶紧伸手撑住了门扉,“这里没写你名字吧,丁小姐难道想留名在这里。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宅子那么多任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善终的,您还是掂量着点吧,可别让丁副会长白发人送黑发人啦,那也太残忍啦。”
丁瑶气急,怒声骂道,“你竟然敢咒我?!”
说着伸手就想打他,却忘了自己的肩膀刚受过伤,被拉扯到伤口,疼得脸色发白,倒吸了口冷气,“嘶。”
身后两道士赶紧劝道,“师妹别激动。”
“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双方在门口互瞪了半天,丁瑶让步了,开门让他们进去。
佛堂被打扫的很干净,佛龛里摆放着纯金的佛像,大半掩盖在布帘中,手指拈花,慈眉善目。
地上放着许多蒲团,看着也都是新的,不像是主人常用的,倒像是特意为来客准备的。
了停看着那些新的蒲团,略皱着眉,暗道这里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总归是来都来了,这宅子里就没有简单的地儿。
他们各自都拿了蒲团,在佛堂的两侧坐下来,互相戒备着。
赵然凑过来,低声道,“师叔,你说这佛堂里是不是有好东西啊?不然丁瑶不会过来的。”
丁昭是交流会的负责人,想必对这大宅子的情况十分了解,让丁瑶过来这边,必定有其用意。
一律笑笑,走到佛像跟前,点了柱香插到香炉灰里,行了个礼,“我也不清楚,你在四处找找看吧。”
香烟袅袅升起,桃枝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
一律坐到蒲团上,闭目打坐。
周围的光线渐渐沉了下来,有人站在他面前,冷漠的目光能将人冻伤,迫使他不得不张开眼睛,“有事么?”
暗黑的雾气中,身形高大的男人冷笑,“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么,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一律,“……?”这这辈子太长,我从来不这么说话。
他看着雾气中的男人,男人也看着他。
确切的说,那冷漠的目光是透过他,去看别人。
一律,“……”
他回过头,看着那道神智懵懂的白色残影,“你两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