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走进楼阁，秦嵩看着那和蔼的老人，再次拱手一拜：“马长老，秦嵩来了……”
他很少敬重一个人，马长老应该是除了他父母之外，唯一一个外人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个孩子很普通，如今算是第二次见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平凡又普通。”马长老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是孩童的眼睛。
“我希望自己永远都像是自己，但有些时候，总不能保持住。”秦嵩认真的回道，心中很平静与安定，眼睛灼灼的望着那个老人。
“世上的生灵千千万，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路，有的会在学习中走别人走过的路，有的会在学习中走自己的路，无异后者是最难的，因为这种人的前路永远充满着未知。”
老人鹤发童颜，皮肤微微泛红，还留着一撮胡子，须发洁白，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秦嵩能感觉到十分和善的道韵。
“我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秦嵩深吸一口气，拱手再次一拜，然后说出自己无法突破炼药境的问题。
“一般人无法突破炼药境，是因为不能孕育出大道种子。我第一次在讲经台见你时，便见你已经对道有了强烈的感应，怎么会卡在这个关头？”老人闭上眸子，似乎在静静的思考。
秦嵩耐心的等待着，面色温和，使得没有人可以看得出他内心此刻的焦虑与恐惧，他多么害怕那个老人会告诉他一个绝望的答案。
“你身上的气息有些驳杂，不如一年前那么纯粹了，你对你的道有所怀疑吗？”老人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秦嵩紧张的心绪。
“别人的道可以是灵兽，可以是雷霆，可以是太阳，也可以是花鸟鱼虫，万物种种，可我却不知道，我的道是什么，我对它只是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不知为何越来越淡，越来越不真实了，它是一种不可名状之物……”秦嵩没有隐瞒，将自己心中的感觉全部道出。
“不可名状的道……”老人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不该，不该是……”
在秦嵩的眼帘中，那个老人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你先去藏经阁，看看前贤的道，自行感悟看看，实在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不过若是等到需要用外物帮助你悟道，那就落了下成。”马长老叹了一口气。
“走别人的路吗，我知道了……”秦嵩心中十分不安，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我真的废了……”
在顷刻间，他差点站不住，要软倒在地，可是在最后一刻，他紧紧咬住牙齿，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那个老人，很想把自己与天玄子之战的事说出口，但最后，他选择拱手告辞，转身离去。说到底，他虽然敬重那个老人家，但却也在防备着对方。
“你的事，我听说过，一年前被金家安排去执行内门任务，在南荒山脉中呆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我不知道这期间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失去希望，一旦连你自己都绝望了，那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你。”
老人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物你拿着，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秦嵩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想要朝着身后看一眼，可紧紧在刹那，他便端正姿态，大步流星而去，而他受伤却拿着一个粗糙的石盒。
“我真的废了吗？”
秦嵩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当初他在混沌之中破入炼药之境，只是伸手向前一指，便碎裂掉天玄子的强大无匹的雷霆道种！
这一幕，他始终都忘不掉！
“我曾经拥有过的力量，我就一定可以重新找回来，一定可以……”
“大道崩碎，难以重聚，我秦嵩偏不信这个邪，我定然可以做到。”
秦嵩打开手中的石盒，心中一震：“悟道丹！此物如此珍贵，马长老居然愿意赠给我？！”
在某种意义上，一粒悟道丹比一件宝器都要珍贵，一旦出现在拍卖会上，各大势力必定发生争抢，甚至会正面冲突，发生流血事件。
一些强大的天才，为了让自己对大道的感悟更加清晰，凝聚出的道种更加强大，都会在采药大圆满，突破炼药境时，选择服用悟道丹，此物的珍贵也可见一斑。
“当初我买到一株两千年份的龙树花，此物就是炼制悟道丹的主药之一，只可惜其他材料一直凑不齐……”
秦嵩很清楚炼制悟道丹的艰难，光是凑齐材料都艰难无比，现在能够见到的悟道丹大多都是古人所留，在一些古老的遗迹之中才能偶尔见到一粒。
“这份恩情，秦嵩记下了。”秦嵩转过身，朝着那座灵秀的山峰，再次拱手一拜，这一刻他若有敢，似乎那山峰上的阁楼里，也有一个老人正在看着他一样。
不久后，秦嵩来到一座九重古塔前。
这里修士来来往往，人群络绎不绝，可是却很安静，没有丝毫喧闹之声。
在古塔的前面，竖着一块十几米高的石碑，石碑上篆刻这许许多多的文字。
“道解！”
秦嵩走了过去，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自己像是蝼蚁的感觉，那块石碑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仰起头，望着石碑上篆刻的古字，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这上面粗略一看，数千字而已，居然敢称作道解！”
他目光向下移动，心中惊讶的感觉，渐渐变成了震撼，他的眼睛也睁得越来越大，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之感。
“这怎么可能？”他心中骇然到了极点。
道解用的居然是口语，非常的简单易懂，秦嵩看去时，便感觉仿佛有一个圣贤在对他说话一样，平凡简单，真实朴素，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道解似乎是某一位弟子记录了自己老师讲道的内容。
你看这蜉蝣道中的水系神通，水由这两种物质交融而成。这两物质在规则中对应的道纹是这个样子的，而其中一种物质是可以剧烈燃烧，另一种物质则辅助燃烧。虽然只是一滴水，但用法力运转之后，也可以产生强大的毁灭力量。
当然，我们修士是直接催动道纹，也是直接运转规则，所以不需要水这种物质，可以施展水系神通。
“氢气，氧气？”秦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心中升起一种极其震撼的感觉，第一次听到这样子的论点。
再比如光系神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直线攻击，这是因为光对应的大道规则规定光的传播只能是直线传播，所以光系神通也要遵守这一条规则。大道如何规定，万物便需要如何运作。
又比如你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本身遵守大道规则，如果你不遵守，那么必将衰亡，或者当场陨落死亡。你们可以观察一下凡人，天冷了他们就要多穿衣服，如果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必然大病乃至死亡。我们修士法力枯竭，便需要炼养灵气，为什么要如此？
这是因为大道规则就是这样子运作的，没有人可以超脱在外，这就是亘古以来的天条铁律。
杀死一个人，与其说是杀死对方，倒不如说是破坏对方的大道规则，一旦对方的大道规则被破坏，那么他本身就无法存在，那么结果就是对方死亡。
所有大道规则有个笼统的称呼，五行之中，三界之内，但自古以来就有传说，有生灵可以达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境界。但今天我们讨论的主题，并非这些荒诞的传说。你们要记住，大道规则所至，万物莫敢不从。
浩淼大宇之内，三千大道，亿万小道，无量蜉蝣道，掌握一种规则，运用一种规则，你便得道了。
你能想到的种种，大道中都已经存在，你们耐心寻找，必有所获。
道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深奥，得之简单，不得之深奥！
李慈航记录。
秦嵩看完之后，只觉得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还真是一片道解，对道的阐述非常的直白，直白到令凡人都能看明白的地步，但却一阵见血，直插要害。
他知道李慈航是谁，李慈航乃是剑阁掌教至尊第一代剑主的老师，在剑阁的历史上还没有人真的见过李慈航此人，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一段文字是李慈航负责记录的，还是其他人记录李慈航的话？”他心中自语。
他心中感觉到轻松了许多，在之前他把道想的太过复杂与神秘，但此刻看了这道解中寥寥几句后，却觉得道并不神秘，相反它随处可见。
“这世间又出现这种恶毒的生灵了，我要毁灭他……”那个器灵从太玄令中飞了出来，在秦嵩的神魂之光旁，蜿蜒盘旋，摇头摆尾，发出阵阵龙啸，似乎受到了刺激，充满一种暴戾与愤怒的情绪。
“恶毒，他哪里恶毒了？”秦嵩皱眉，感觉很不解，这个器灵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