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真真的男朋友叫赵杭, 之前也是五班的, 文理分科的时候同样选了文，他家务实很多，儿子是个什么烂成绩大家心里有数, 也没对他抱太多期待，第一就指望他能在学校老老实实混到成年, 第二能考个三本谢天谢地，实在没考上专科也能读, 出来一样找工作。

摆出这种态度, 自然不会白瞎那钱进什么尖子班报什么补习班，赵杭高高兴兴去了普通班，上课看小说漫画, 下课跟兄弟几个到走廊上去打望美女, 中午出去吃个烧烤抽根烟，下午放学去球场上玩一会儿, 生活非常悠闲。

学文的女生多, 赵杭那个班就有三十几个女同学，人数占班级一多半。基数大，出美女的概率就高，赵杭在分班之后跟现在班上的女同学走得近了起来，他对路真真的兴趣已经下去不少, 不像追到之前那么热络，两人之间反过来了。

现在是路真真主动去找他，哪怕在文科班, 路真真也算漂亮的，所以就算新鲜劲儿过了，两人还好着，没分手。

有时课间路真真也会去他班上，他打球路真真给他拿水，两人周末一起去泡网吧什么的……

路真真也感觉赵杭对她没有一开始那么上心，在一起半年时间，也牵了也抱了也亲了，男的从一开始的沸腾状态冷下去不少，反而女的一锅水烧热起来。

这个暑假要不要见面对赵杭来说没所谓，他可以吹空调喝冷饮打游戏，要多悠哉有多悠哉，路真真不放心，怕自己总没办法出来，他跟其他女的玩上。

看女朋友眼眶泛红，赵杭搂着她就往网吧去，列表格给她仿了个成绩单，先耐着性子将数据完完整整誊上去，誊好看了看，挑出个差不多的和路真真对调名字，问她这个分数和排名行不行？

就有那么巧，被他挑中的正是石晓。

石晓这学期末考了年级一百九十多名，是她上初中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看着赵杭仿出来的成绩单，路真真心跳都加快了，问他怎么想到这办法，赵杭让她亲一口，亲完才说跟其他人学的。

因为沉迷游戏，班上总有些人逢考就跌，一中又变态，到期末就发成绩单，平时能糊弄，到这种时候就糊弄不过去了，就有哥们想出这个办法：“我家里不管，考几分都没所谓，就没存他们那个表格，自己做一个还挺慢的。”赵杭一边说一边把伪造的五班成绩单存进邮箱，存好结账下机，带路真真打印去。

走出网吧之后赵杭还感慨了一句：“郁夏成绩倒是好，每回考完我们班主任都卖力夸她，说你们看看五班的郁夏！还有语文老师，回回拿她的作文当范本，让我们看这个遣词造句看这个卷面……”

赵杭边说边摇头，心想郁夏要不是长得漂亮，得多遭人恨呢。

路真真全程没吭声，听他说够了才抱怨一声：“你提她做什么？跟她一个班都烦死我了。”

“吃醋啊？年级上喜欢她的是多，我又不在其中。”

路真真狐疑的看他一眼：“你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赵杭以前还挺喜欢她这个小性子，总是这样就有点受不了，他主动闭嘴，不说了，赶紧打了成绩单让女朋友回家去，说暑假扣扣联络。路真真看着新出炉的成绩单，还拿着和学校发的对照了一下，的确差不多，才松了口气。

头一回做这种事，心还是虚，她上个楼都走了半天，调整好一会儿才装作很轻松的开门回家。

知道她今天发成绩，杨霞让老公守着水果摊，自己老早就回来等，听到开门声就站起来，问：“成绩拿到没有？考了几分？”

路真真将拿在手里那页纸递给她妈：“你自己看呗。”

杨霞接过成绩单，走到光线好的窗户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说：“年级一白九十多？学文科的多少人来着？不到六百？”

“唔。”

“你怎么分了科还是个中等偏上？这个成绩能上好大学？”杨霞心里不太满意，但因为路真真那个成绩从上高中起就没好过，这分数和排名也勉强能接受。杨霞顺口念了几句，大概是说家里这条件顶多送你上个尖子班，其他办不到，你不好好学以后咋办？也摆摊卖水果？

路真真刚洗了个梨，啃了没两口，又听她妈说这些，心里很烦。

“高中才一年，高考还早得很，妈你别说了。”

“让我别说了你倒是加把劲啊，你看看隔壁乔越这个女朋友，又是班级年级双第一，这分数上京大也够了。”

路真真感觉窒息，不管在班上，和男朋友在一起，甚至回家她都能听到郁夏的名字，这人阴魂不散。

又庆幸同赵杭抱怨了两句，赵杭帮她伪造出这个成绩单，不然的话，今天恐怕逃不过要挨打。她妈对改过之后的都不满意，要是看到她真实的成绩，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反应。

路真真在家里吃了个中饭，说想出去玩会儿，拿上钱就出了门，她直接溜进附近一个网吧，开了台机子，登上扣扣就和男朋友发了个感动的小表情，说过关了，虽然家里不太满意，应该不至于逼她学一个假期。

如果说刚才还有点心虚，和男朋友聊起来之后，路真真就把成绩什么都忘了。倒是杨霞，吃过午饭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提着保温桶去了水果摊那边，换自己守着摊位，让丈夫到旁边去吃饭。

路真真他爸的确饿了，赶紧对付了几口，缓过来才问：“女儿考得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进步是有，可年级排名快跌出二百了，他们统共才五六百人，也不知道这个成绩能考什么学校。她初中那会儿老师还说高中加把劲，能上985、211，现在这个分数，我看悬乎。”

“以前隔壁的还能帮忙补补，现在……”

杨霞又提到乔越，没说完就被丈夫打断：“人家不想费那心思你有什么办法？再说，他现在学理，真真学文，能帮什么忙？再看看吧，看高二有没有起色，没有就给她报两个补习班。”

杨霞还在心里羡慕郁夏那个分数，羡慕完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

羡慕郁夏的当然不止是他们一家，五班所有拿回成绩单的都经历了一波被学神支配的恐惧。

哪怕知道自家孩子是个菜逼，家长也习惯性会看看排名前几的是个什么分数，年级多少名。这些个爸妈一眼就看到郁夏那闪瞎眼的成绩，看完把成绩单往桌上一拍，指着郁夏的名字说，你看看人家！

都是一样的听课，人家就能考那么好，你呢？

她各科都不怎么失分，你看语文，语文都能考到一百四！

我怎么就没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这种话，因为听得太多，都有免疫力了。基本上绝大多数的同学都能淡定的往沙发上一坐，看他的电视吃他的橘子，等老爸老妈说够了才讲郁夏那分数你看看就行，别当真。

“人家是一中的脸面和希望，再过两年要竞争高考状元的，你拿我跟她比？你喝多了！”

“知道中考状元在我们学校吧？就那个中考状元，在分科之前都是被郁夏压的。我们班这个成绩单，第一行直接可以屏蔽掉，你从第二排开始看。”

听到这话家长都气乐了：“不拿你跟她比，你好歹努力一下，再往前冲两名！你都排到三十几名了这成绩咋看？还不如分科之前。”

“爸！我的爸！”

“您别看班级排名，倒是看看年级排名！我们是尖子班，尖子班中等在年级上很优秀了好吗？你儿子在学校也很辛苦的，都放假了你就不能让我轻松轻松？”

这个时候，石晓家里也在传阅女儿的成绩单，她爸妈把各科成绩和排名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高高兴兴说尖子班还是好，看看，读了一学期成绩不就起来了？

“对了，晓晓，你同桌叫啥来着？她期末第几名？”

石晓低头玩着小游戏，听她妈提到郁夏，还按了个暂停，说第一名啊。

“姓郁啊。”

她爸想起来：“对对对，上回你班主任到咱家酒店吃饭，碰到我，提过这名字，我没给记住。你班主任说全靠你同桌帮你才有这样的进步，你怎么不请她到咱家吃个饭？来玩玩。”

石晓瞅她爸一眼，说：“我准备过生日请她来，但你别想用金钱腐蚀我伟大的友情！你要是敢包个一万两万塞给她说什么小意思别客气，就别怪我跟你翻脸。”

“你爸我是这种人？我能干出这种事？”

“难道不是？你哪回遇上事不是用钱摆平？除了挣钱你还会什么？”

石晓说完拿过成绩单就准备上楼，等听不到动静了她爸才回过神来，指着楼上说：“我又招她惹她了？”

石晓妈妈提醒说还不是初中那一出闹的。

她以前有个朋友，起初不知道石家这么有钱，过来做了一次客，石爸石妈也热情招待了，结果没过多久石晓那朋友就变了，不仅经常来玩，家里请客做酒都特地到石晓家的酒店，还明摆着告诉你，半开玩笑问给不给打折……看女儿那样恐怕就是想起这出了。

“她班主任对这个郁同学赞赏有加，一说到句句都是夸，应该不会再像那样。”石爸爸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就算像那样也没关系，谢她应该的，晓晓这个成绩比分班的时候好太多了，都进前二百名了。”

石晓爸妈一直惦记着郁夏，关于她的事听多了，特想看看本人是怎么个风采。

到八月，石晓生日当天，郁夏提上刚裱好的六寸蛋糕照约定时间去了她家酒店。郁夏本来以为场面应该挺热闹的，过去之后发现她没请别的朋友，就两桌亲戚。石晓也没陪她亲戚，看时间差不多就下来大堂等，看见身穿连衣裙的郁夏过来赶紧迎上前去。

她在郁夏面前比在家里爽朗多了，搂着郁夏肩膀笑眯眯说你可来了，来就来怎么还提个蛋糕？

石晓想的是，亲戚里头不知道多少人提了蛋糕，能缺了蛋糕吃？

“问你喜欢什么也不说，总不能让我空手过来？我原先好气啊，想整整你，准备去书店买一捆考试真题当礼物让你写到高三毕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喏，”郁夏把蛋糕往她面前送了送，“想着你恐怕什么都不缺，我自己烤了个蛋糕提过来，奶油是我涂的，花儿是我挤的，字儿是我写的，味道应该还行，可能比不上外头卖的，你别嫌弃。”

听说是郁夏亲手烤的，那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蛋糕了，石晓赶紧接过去，小心提上，又瞄了一眼包装盒，说：“我说怎么看着和外头卖的不一样呢，这个看着就好吃很多，走，我带你上楼去。”

石晓带郁夏进了房间，过去的时候凉菜已经摆上了，人也坐了几个，在闲聊。

看女儿领着个特别漂亮的女同学进来，石晓妈妈眼前一亮，招呼说：“晓晓这是你同学啊？”

“是我同桌，郁夏。”介绍完她又冲郁夏说，“那是我妈，姓唐。”

郁夏也不拘束，喊了声唐阿姨。石晓妈妈丢下几个亲戚过来，牵着郁夏仔细看了两眼，夸她漂亮，又说什么谢谢你帮助晓晓。

“都是同学，我们还是同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光招呼这两声，石晓妈妈就看出来了，这个同桌的确通透，是个聪明大方眼力劲儿好的。她道谢那会儿，换个人来可能说没什么不用谢，话从郁夏嘴里过一遍就成了同桌之间互相帮助，听着就舒服很多。

从见面打招呼到用餐，她仪态都很好，面对石晓的时候挺随意，对石家长辈该有的礼貌和客气都不少，教养极好，餐桌礼仪没有任何瑕疵。

吃饱喝足，亲戚们也散了，郁夏让石晓带去观景餐厅那边，那边坐下好聊天。她爸妈看人走远了才交换个眼神，石妈妈走到老公身边，小声说：“这个同桌的确好，从她过来我愣是丁点毛病挑不出，你女儿那刺猬性格也让她捋得平平顺顺的，你说做爸妈的得积了多少德才能得这么个孩子？”

是啊，要是自家这个也像这样，那就太省心了。

“我看晓晓同桌条件应该也不差，听她言谈，看她在餐桌上的仪态，都是很好的，家里应该仔细教过。”

石晓爸妈还在想有这种女儿，爸妈不知道是怎么个风采，以后有机会的话，能认识一下也挺好。

被他俩高高捧起的郁大豪正双手叉腰站在建筑工地里，扯着大嗓门训人。至于说刘莉，刚忙完去了个理发店，把脑袋烫成了狮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