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汉洲颔首,陈烁给他的理由很有道理。
他的这个学生既然是主动接近赵忠义,那么被怀疑和试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忠义,你不用担心,那些发表过爱国社论的记者我们早就已经通知他们进行撤离了。”方汉洲道。
“那就好。”
事实上,特务科的行动速度远比口头上说的要快,不过是下午时分,胡一彪就领人提前行动,开始在各角落搜查抓捕。
陈烁揭露了方汉洲地下党的身份,两人干脆开诚布公,谈话间也不再多加遮掩。
方汉洲对陈烁道:“你能有矢志报国的决心,老师感到欣慰,只是敌后工作危机四伏,你不但要面对凶狠狡诈的敌人,还要面对不明真相的同志,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累及生命的后果,你真的决定了吗?”
陈烁坚定地点头,“这一点早在行动之前我就想清楚了,我没得选!”
方汉洲看着陈烁坚定的表情,内心微微触动,叮嘱道:“既然如此,老师也会尽力给你提供支持,过几天我会给你安排单独的联络人,倘若你往后有任何情报都可以汇报给他,在以后的行动中,你一定要切记,谨言慎行,小心再小心!”
“嗯,我会的。”陈烁点头。
方汉洲只说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联络人,而没有提出介绍入党的事宜,这也是在陈烁的意料之中。
方汉洲既然与亲日的学生肖途决裂,那也应该和以后亲日的商人赵忠义反目,做戏一定要做全套,往后方汉洲自然不会再与赵忠义有明面上的往来,情报上的传递都需要依靠一个暗中的联络人。
陈烁倒也能理解这种心思,毕竟方汉洲的立场一直都是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对待汉奸学生的态度就是绝不姑息,如有此类学生,立即逐出门户!
到时候,怕是免不了方汉洲再和他来一场师徒反目的戏码。
唉!我这戏精的人生啊!
那个单独的联络人想必也不会是‘古城’孙正清,方汉洲对他的话未必就完全相信,断然不会轻易把肖途那条情报线的联络人告知于他,甚至极有可能还会通知‘古城’转移联络站。
当然,这样也不安全,在方汉洲想来,既然赵忠义已经知道了肖途也是地下党,那么只需要顺藤摸瓜,盯住肖途,自然能重新找到联络站。
陈烁的指节无意识的轻轻触碰桌面,心里猜测方汉洲安排的这个联络人必定不会简单,这个联络人除了传递情报外,只怕还具有一定的侦查能力,负责考察试探于他,如果赵忠义真的有鬼,这个联络人还可能具有就地锄奸的权利。
细细一想,陈烁被自己的脑补给吓了小跳,这算是给自己扛回一颗雷吗?
不过他也并不是很担心,他终究不是赵忠义,除了隐去赵忠义是胡一彪线人这一节,其余讲的都是真话,他可是个正面人物来着!
更何况这也是如今最好的结果,他今天这番话要是当着第二号说,恐怕连联络人都不会给他安排,直接把他一波带走。
第二号和方汉洲不同,他今天这番话能忽悠住方汉洲,一来是因为赵忠义是他的得意门生这层身份,方汉洲清楚平日里这个学生积极呼吁抗日,二来则是他直接说破了方汉洲和肖途的身份,一番故布疑阵打消了方汉洲大部分的疑虑,这两者缺一不可。
可第二号就不同了,这可是连自己都坑的狠人,行动谨慎果决,为了取得敌人信任,敢把自己送进监牢,送上断头台的主,陈烁反正是没有信心能忽悠住他!
这时,方汉洲道:“既然要给你安排联络人,那么你也需要一个代号,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提出来!”
“代号?”
陈烁想了想,恶趣味上来,就要脱口告诉方汉洲我代号叫‘燕双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名字做代号不大合适。
要不然叫铁流一号?
风雷一号?
都不太合适!
“代号就叫‘伯爵’吧!”陈烁道。
“伯爵?也好,那么你再想一句话作为联络人与你的接头的暗号!”方汉洲道。
陈烁思考了会儿,“接头暗号上句是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下句是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骠姚!”
“一首杜甫的后出塞,一首李白的胡无人,老师记下了,只是你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一定要小心行事,敌后工作远比你想的要危险许多。”方汉洲再次叮嘱道。
陈烁不在意的笑了笑,“如果我怕危险,一开始也不会做这个选择了!”
“倒是老师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从胡一彪那里得知他们现在正在调查国民党和**在上海的潜伏人员,济仁大学也在他们的调查范围之内,既然我能发现您的身份,那么别人同样也能。”
就像陈烁自己说的那样,没了赵忠义告密,还有钱忠义,李忠义!
方汉洲神色一黯,也知道陈烁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要他就这样轻易撤离情报工作的第一线,他心有不甘,他到底还是有着几分老学究的古板和气节。
“老师,革命也并不是非要在第一线,边区同样需要你这样厚德饱学的革命指导前辈!”陈烁劝道,“何不留待有用之身以待来日,难道老师就不想亲眼看看新的时代吗?”
方汉洲沉重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在我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你现在身份特殊,就赶紧回去吧!”
陈烁也只能起身告辞,走出客厅,来到大门处。
陈烁又对方汉洲道:“我的详细身份还请老师保密,即便是对肖途和他的联络员。”
“这一点老师明白,你会和肖途一样,以单线联络的方式进行活动。”
“这样便好,方老师您保重。”
“保重。”
……
陈烁满怀思绪的回到小都会歌舞厅,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傍晚时分,何有力等几个新招的服务生竟然还在歌舞厅中还没走,围着三个旗袍女郎聊个不停。
看到陈老板进门,何有力走了过来。
陈烁问道:“我们歌舞厅开业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你们怎么还没下班!”
何有力用粗厚的嗓音回答道:“本来是准备下班的,但又来了三个女人说是过来应聘的。”
“应聘的?”陈烁好奇的目光先扫过三女,“应聘歌女还是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