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胖子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有了吴柯支招，他立刻行动起来。第二天一早他找到杨岩，提出了想要为集团中层以上人员派发住房指标设想。
杨岩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别说中层，集团的普通老职工都是不缺房子的。集团有开发公司有建筑公司，职工还会缺房子？你侯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侯经理，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建起的房子不好卖了？”
“杨副总，您猜对了，那个新建小区门面房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拆了正在重建。但是业主们慌了，他们害怕住宅楼也有问题，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
杨岩眼里闪出亮光，这个侯斌看着就不是好人，偷工减料的事他可能都干过。吴柯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就从这胖子身上挖点料出来！
“侯斌！”杨岩本来温和的脸孔瞬间变黑。
“杨副总您说”胖子心里直打哆嗦。
“你实话告诉我，住宅楼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
“同样的问题我不会多问，你想好了再回答。你自己供出来和我让人查出来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真没有问题，已经鉴定过两拨了。”
杨岩将信将疑，但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派指标的事倒不难，谁嫌房子多对吧？但我需要你一句实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
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要不是有求于杨岩，是不会来见这个人的。开发公司归杨岩管，他不点头这事成不了。
“杨副总，您相信我，房子绝对没有问题！按理说，我只管建筑，房子卖不出去也不归我管。可这事是因为我这儿引起的，我也是为了集团利益着想。”
杨岩盯着胖子的脸看了半晌，还是不能相信这人：“那这样，鉴定机构公开招标，公开鉴定。如真没有问题，这事我再考虑。”
“您别再考虑呀！要是没有问题您就答应吧。”
“我为什么现在就答应你？有没有问题还难说呢。”
胖子看出来了，这货是故意要为难自己，那只好给他上点眼药了。
“杨副总，吴柯那儿今年可是订单飞涨效益爆棚，陈总多次夸他能力强。我们这儿要是房子销售出了问题引起连锁反应，那样的话，年底不好交差呀。”
一下子说到了杨岩的痛处，他是不甘于落后的，尤其不想落到吴柯后边。这胖子话说的难听，但话糙理不糙。
“放心吧，房子销售的事，我自有分寸，只要房子没问题，指标的事就好说。”
虽没有把话说透，但有了这句话也够了，胖子喜上眉梢：“还是您境界高，看得远，事事想着集团的利益。比那个沽名钓誉的吴柯强多了。”
说完起身走了。
杨岩看着胖子那圆圆的一坨，怎么回事？闹翻了？那敢情好。
鉴定非常顺利，当着媒体的面，鉴定机构工作人员一丝不苟，吹毛求疵。最终结果出来，十几栋住宅楼没有任何大的质量问题。
杨岩本计划着楼房一出事就向陈明昌逼宫，赶走吴柯和这胖子。结果鉴定出来，不但没有事，还为他打了个活广告。派指标的事已经答应他，也不能反悔。但细想起来，个人也没有损失什么。
集团中层集体购买新建小区住房的消息一出，退房的业主立马回心转意。不但退房的走了，买房子的也来了。这个小区卖完了，还有其他在建楼盘，集团名下的房地产本来不温不火，这下着实火了一把。
就连刚刚挖槽奠基的住宅楼都被预定一空，写字楼更别说，各大品牌店、公司、银行相继入驻明昌集团旗下的几栋商业写字楼。杨岩笑的合不拢嘴，侯胖子揽活揽到手疼。
陈明昌休假回来，精神焕发。
吴柯等的机会来了，厂子整合的事情迟早得干，迟干不如早干。陈明昌回到办公室刚泡好了茶，吴柯拿着厚厚一叠汇报材料来了。
孙宝死后，陈明昌心情极差，动不动就发脾气。妻子女儿便建议他到外边散散心，这一出去，就是俩月。散心效果很好，吴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稳定多了。
但稳定了并不是不恨了，孙宝的死，是那个大车司机换药造成的。但幕后的黑手是谁？陈明昌心里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是人命关天，没有证据的事情谁敢胡说？这吴柯虽没有直接去害孙宝，但孙宝脑出血前确实是被吴柯骂过一顿，这个人有间接责任！
人到一定年纪，情绪会变的怪异，私下的小心思往往阴晴不定，怀疑周围的一切。眼前的吴柯笑脸相迎，老板椅上的陈明昌也报之以笑。然而这笑里面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你害了我的老伙计！
吴柯自然是感受不到的，他的感觉，陈总情绪很好，正是汇报的好时机。
“什么事？”陈明昌的笑看起来还算自然。
“陈总，我在下边转了几圈，发现了些问题。”
“说。”
“我们各个厂子之间的转运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是很高，怎么？你有降低成本的办法？是裁减车队还是降低司机薪酬？”
吴柯心里一惊，他不相信这是陈明昌说出的话。这么弱智的建议还用专门过来汇报吗？裁减车队？现在的车队可是满负荷运转。降低薪酬更无可能，司机撂挑子不干就是，运输公司多得是。
“陈总，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厂子的布局优化一下，也就是整合一下厂子，减少不必要的转运流程。”
“什么？整合？怎么整合？拆哪家留哪家？把谁赶走？留下谁？你又看不惯谁了？”
卧槽！这陈总是怎么了？说的什么话？看不惯谁了？
“陈总，我是这样想的……”
“你先别说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你又看不惯谁了？我的老兄弟你是不是得动一遍？”
“啊？”
吴柯意识到，不能继续汇报了，这陈总不但情绪不稳定，脑子可能都有问题了。再说下去，自己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但是这么好的方案，唉！
回到办公室，吴柯左思右想，孙宝的事没有过去。这个陈明昌犯了疑心病了，孙宝的死幕后黑手没有找出来，自己也是嫌疑人。还整合个毛！
找真相吧！
那大车司机八成是被怂恿的，他不是傻子，不会白干活。宁愿盯着杀人罪名去拘留所，他得了多大好处？
吴柯调出那司机的档案，家庭倒是挺正常的，上有老下有小，老母亲七十多，儿子二十几岁，妻子下岗在家。这样的家庭，这司机是全家的顶梁柱。可奇怪的是司机已经进去了，有可能这辈子都要在里边了，家里人怎么那么安静？没有哭也没有闹？
这不正常！
吴柯亲自开车去了司机家，敲门许久却无人开门，正要走，里面一老太太道：“我们没什么还说的，你走吧！是我儿子害的人！”
咦？
“老太太，我是他公司的领导，来家里看看。”
“哦！你是他领导啊？那你也别进来了。我不想见你，你给我们的钱，我老太太不稀罕。要不是我大孙子找工作，唉！舍了儿子成全孙子，我老王家做的什么孽呀！呜呜呜……”
这尼玛！
大车司机的领导就是孙宝，孙宝不可能出钱害自己。孙宝的领导是吴柯，吴柯也没有出钱呀。那老太太的钱是谁给的？
吴柯觉得这事需要向有关部门汇报。
其实警察也看出了蹊跷，他们的调查工作已经展开。难点是大车司机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无人指示，司机家属也拒不配合调查。查询司机家属的账户，没有大额转账记录，那么他们的交易估计是现金完成的。
这就不好办了，人家不承认，你能怎么办？家里也搜过了，没发现什么。
吴柯听了介绍问：“这司机的儿子最近是不是找了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真查了，他儿子刚进了一家大型医院工作。专业倒也对口。”
“大型医院？他儿子什么文凭？”
“大专”
“大专能进大型医院工作？现在得硕士研究生了吧？”
“哦！吴总监，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的配合。”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司机儿子不学无术，卫校毕业后就在市面上冒充医生坑蒙拐骗。前几个月，司机的领导答应帮司机儿子找工作。这可高兴坏了司机一家，这宝贝的工作着实让他们头痛了几年。
那领导说到做到，很快帮司机儿子解决了工作问题。司机也知恩图报，按着领导的意思连续掉包孙宝的药瓶。
司机供述，领导叫袁壮，出手大方背景很深。医院副院长妻子的账户上有袁壮转进的二十万。
真相大白，袁壮指使了司机。
袁壮受谁指使不言而喻，陈明昌大怒，在月例会上拍桌子骂娘，就差直接打杨岩的耳刮子了。
然而终究没有打，袁壮也是个死硬角色，咬着牙说一切是他个人所为与杨岩无关。
有没有关系？傻子都知道。但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杨岩是真的。袁壮甚至没有接受过杨岩的钱财。
陈明昌突然想到，吴柯来之前，杨岩多次提议换掉孙宝，被断然拒绝。
孙宝是杨岩插手销售部的眼中钉，也是杨岩眼中的蠢材代表。但你没有必要杀他吧？你哪怕打他一顿把他打进医院呢。杀了孙宝来了吴柯，你怎么不杀了吴柯？
当然这只是心理活动，陈明昌不会当众说这些话。现在看来，这杨岩是不能留了。
之所以那个耳刮子没有打，还因为需要时间。吴柯还需要时间去逐步接手适应更加繁重的工作内容。
吴柯的新机遇又来了，来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