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邦舜集团宋志河办公室,吴柯坐在宋志河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场,便各自点了烟吐云吐雾起来。
宋志河有些得意也有些失望。
得意的是他终于找到了明昌集团的软肋,只要邦舜不松口,这一回明昌集团不死也得残。过去依哥哥的方针,用产品取胜,用质量赢得竞争,现在想来简直是笑话,以短击长怎么能赢?还是按照自己的办法,从侧面进攻,卡住明昌集团的资金来源才有胜算。
失望的是,本来以为吴柯会拼死应对,以为他不是个随便低头的人。可他现在来了,耷拉着头来了。吴柯在他眼中的影响几乎崩塌了,吴柯进门后他连礼节性的欠欠身子都没有。
二人各自抽了一支烟,吴柯开口道:“宋主席,田行长是您运作过去的吧?您这样做可是杀招,您就没有想过后果?”
宋志河得意道:“当然想过后果,明昌集团土崩瓦解,然后被我收购。”
吴柯定定的看着宋志河,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宋志河被看的心里发毛,挪了挪身子道:“怎么?吴副总,怕了?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你有才,多的是大企业想用你。你要是愿意加入邦舜,我也欢迎。”
吴柯一笑:“怕?您误会了宋主席。”
宋志河道:“吴柯,其实你不用伪装坚强的,明昌集团有几斤几两你比我更清楚,我的这一剂猛药下去,你认为明昌集团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吴柯笑而不语,继续看宋志河装逼。
宋志河继续道:“商场就是战场,不讲情面的。我们个人关系虽然很好,但邦舜与明昌是竞争关系啊。你也看开一点,明昌集团本身势力就弱,被市场淘汰也是早晚的事。但人才是不会被淘汰的,像你这种有能力的人才,到什么时候都能吃的开。”
“啊哈,谢宋主席看得起啊,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呀!”
“……”
“宋主席,您真的就这么自信?这次邦舜就一定能把明昌打垮?”
“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信,本身明昌与邦舜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您这个办法对明昌造不成任何威胁。本来我过来找你是谈合作的,但看您的状态,邦舜也不需要什么合作。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了。”
吴
柯起身就走,连头都不回。
宋志河犯了迷糊,都这样了,这吴柯还唬啥呢?我宋某人可不是吓大的!
可是看着吴柯的背影,宋志河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吴柯的鬼点子多,说不定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这次要是冷落他让他回去,以后再想接触他就难了。
宋志河快走两步赶上吴柯:“吴副总,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断了明昌的贷,明昌也能支撑下去?”
“不是”
宋志河放了心:“那吴副总你慢走。”
“我的意思是,你断不了明昌的贷。”
“哦?”
“我现在就回去,找A城的地方/政/府。我告诉他们明昌要是度不过这次难关,那么明昌集团就只好把几万工人解雇掉,我不信他们不出面干预。到时候就要看田行长能不能顶住压力了。”
吴柯说完就扭头进了电梯。
宋志河心里咯噔一下,尼玛!这么不要脸的办法你都想的出来?
吴柯真要是那么做了,别说A市田行长,就是省行的行长也得三思。毕竟银行与地方/政/府关系闹僵了的话,往后的工作是很难开展的。
宋志河石化了,这个办法是他失眠几天几夜,考虑了各种因素,想到了各种可能后才决定实施的。他本以为万无一失了,只等着明昌集团土崩瓦解。
这尼玛,谁能想到你竟然要找官府?宋志河深入研究过明昌集团,知道陈明昌在A城的影响力,也知道明昌的园区是A城地方的最大政绩。他们要去找,官府一定管呀。
想到此处,宋志河赶紧上了另一台电梯,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正看到吴柯坐在车里打电话。
宋志河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直接上了吴柯的副驾驶位,一把夺过吴柯的手机关了机。
“吴副总,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宋主席,我在给我妈打电话,您怎么给我挂了?!”
“对不住,对不住,你再打过去。”
吴柯也没有再打,直接带着宋志河去了邦舜集团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一坐下,宋志河道:“吴柯,你愿不愿意加入邦舜?我觉得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愿意”
“……”
“
宋主席,我今天是来帮您脱离苦海的。”
“什么?”
“您认为邦舜继续在我们省熬下去还有必要吗?这里能为你们带来多少利润?你们又下了多大本钱?我要是您,早就撤资走了,做生意就不能意气用事,但宋主席您现在就在意气用事。”
宋志河摊坐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就陷入了个怪圈。原本哥哥决定向这里投资他是不同意的,来了以后,他认为既然来了那就把这儿的事情干好吧。
后来升任董事局主席后,直接回总部顺理成章,他却认为升官后第一件事得干漂亮才行。
就这样越陷越深,宋志河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上头了,但就是停不下来。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丢不起这人,一个跨国集团与一个本土生产企业纠缠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分出胜负。这要是说出去,那些场面上的朋友还不笑掉大牙?
可是吴柯说的不错,邦舜在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就连刚想出的杀招都被找出了破绽。怎么办?承认现实?与明昌谈判?
宋志河迷茫了。
“吴柯,你不让我意气用事,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邦舜一个跨国公司,就这样被你们打败了?”
“这里面没有胜者,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是双输。你们在全世界有业务,赚钱的项目太多了,可明昌不一样,明昌只有这一项主营业务。”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邦舜如果执意把明昌集团往绝路上逼,那么不但明昌集团的领导职工,A城的百姓都不会答应。明昌集团解决了A城几万的就业,每年为A城创造上亿的税收,如果倒了,您想过后果吗?也许您会说这是市场的优胜劣汰,但社会效益就不用兼顾了吗?那些失业的工人就不要管了吗?围绕明昌兴起的周边产业从业人员有多少?关乎多少家的生计?您不关心,可我们关心,社会和政府关心!所以我敢断定,你们邦舜是打不垮明昌的。”
宋志河震惊了,面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竟然居高临下的跟自己上了一堂社会责任课。这些因素在国外完全可以忽略,但现在他在国内呀,这里不是资本的狂欢之地。
他怕了,被一个年轻人的几句话吓怕了。
宋志河咕咚喝了杯中酒,缓缓起身走到吴柯面前道:“那你说,我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