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姚谦也是顶级武夫,虽还未悟出玄之又玄的暗劲,但一身刀法和身法却是做不了假。
他这第二刀气势延绵,比之第一刀时还要凌厉、沉稳,刀锋划开雪地,如同巨齿鲨的背鳍撕裂海面一般柔顺!
在距离独孤求败般的杜孤仅剩两三步时,姚谦憋了许久的一声咆哮自腹腔冲出,刀片一卷,居然从地面舞起一道白雪飞龙,带着怒吼张牙舞爪般撞向杜孤!
这一幕白潮看的屏气凝神,甚至觉得悟到了许多东西!
可以不客气的说,面对这一刀,白霄如今麾下武夫无一人可以接下!
而就在此紧要关头,一旁的杨俊臣突然紧紧拉住白潮的手,拖着白潮就往后走。
白潮猝不及防,端的是没看见杜孤是否挡住此刀!
被强行拖走两三步后,白潮怒斥道:“你TM干嘛!正是紧要关头呢!”
“小二爷别任性了,情况不对!这杜孤偏偏恰好此刻归来,其中必定有内情,咱们身负重任,还是趁机赶紧退走,不要误了白茶主江湖大业!”
杨俊臣一边拖着白潮一边苦劝,他刚才想了好一会,总觉得多年消声觅迹却突然回归的杜孤这趟回来恐怕真和正在西南地界道上露头的白霄有关!
不然为啥杜孤偏偏就恰好此时回来呢?
最重要的是杜孤和当年那件事也很有渊源!
杨俊臣和白潮到这里来也就是为了替杜孤平反!
所以此人的出现像是一根鱼刺扎在了白潮心上一般,成为他尽心布置的棋局上一块出乎意料的场外石子儿。
从这一点上来看,杨俊臣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完美主义者,除了万不得已需要铤而走险以外,这个人更喜欢步步生莲般的愉悦感。
所以也导致他现在还有一些懊丧的情绪,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早在席中时就该猜出杜孤的身份,毕竟那时杜孤言语中便已经透露了身份,而那时自己就应早下决断、带着白潮迅速离开!
现在再走,也不知会不会迟了!
他这番话说的也很恳切,但换来的却只有白潮的怒目相对,“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们来不就是帮杜孤喊冤的吗?我觉得杜孤回来了甚至是好事一件,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再说了,我哥白霄又和杜孤无仇无怨,你怕个甚?”
“是好是坏且不计较,咱们先全身而退再说吧我的好二爷!”
杨俊臣这一次没有退缩,紧紧攥着白潮的手,一副打死不松开的模样,“白茶主当日在赌城便说了,万事都要听我的!小二爷莫非真敢不顾茶主?”
“你!”
白潮恨得牙痒痒,但他再顽劣,在经历过兄弟二人解开心结之事后终究还是万事以白霄为先,所以咬了咬牙,还是主动准备跟着杨俊臣溜走。
而就在此时,有一人从背后拉住二人,“小二爷、杨先生,我堂叔已然落败,但好戏还没真正开始呢,怎么现在就要走了?莫非是怕寇三爷放不下当年和袍泽会的仇怨,会害你二人吗?”
什么?
姚谦那一刀居然还是没能击败杜孤?
白潮和杨俊臣齐齐转头看去,此人正是刚才和白潮聊到兴起的小公子姚植。
白潮一脸震惊,而杨俊臣则是欲言又止,姚植接着笑道:“二位听我一言,我爷爷和寇三爷当初关系最好,你们在姚府中,寇三爷还不至于和你们翻脸,但如果你们出了此门,那可就说不准了...”
姚植自然不知道白潮他们到此来的内情,所以自然而然是认为他们怕杜孤还念着当初被袍泽会逼离南武盟一事。
对此,杨俊臣只能冷静笑道:“姚公子,并非如此,而是我家茶主确实突然找我们有急事,不便再耽搁了,也多谢姚公子好意...”
姚植闻言微微摇头,只认为这杨俊臣有些不知好歹,但也没有再挽留,松手准备放他们离去。
杨俊臣和白潮都松了口气,赶紧离开。
“既然是白霄的弟弟?那和不妨与我多聊聊?反正我不久便要入川去宰了白霄,也算是有缘了。”
而就在此时,一声仿佛忽远忽近的呼唤响起,端的是让杨俊臣骇的汗毛竖起!
白潮也是惊疑不定,转头看向杜孤,“你TM好大的胆子!既然敢说要去杀了我哥?!”
“哈哈哈哈,你哥哥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怎么就杀不得了?倒是我好久都没被人这样呵问过了,果真有些胆魄!”
精瘦、黝黑的杜孤下一刻仿佛便出现在白潮身前,直接掐住白潮的脖子,将其人给提领了起来。
他大概是在刚才打斗之中便听见了白潮和杨俊臣、姚植之间的对话,知道白潮原来竟是白霄的弟弟!
而杜孤恰恰就是秦俊朗从魔都带来的那个疯子!
而且为了报答杨家的恩情,杜孤这次回来的一个主要目的便是杀了白霄!
白潮怒目圆睁,并没有因为被扼住脖子就失去力气,而是死死反掐住杜孤的手腕,和其较力!
“咦?好大的气力...倒是个可造之才,只是可惜投了贼窝。”
杜孤略微偏头沉吟,然后手上用力,准备结果了白潮。
“杜孤!今日你若杀人,那你就是坐实了当年灭门之事!,而你今日若松手,当年你被污蔑的事情就即将大白于江湖!”杨俊臣关键时候也是鼓足胆气,冲过来拽住杜孤钢铁一般的手臂。
杜孤冷冷看向杨俊臣,“快三十年了,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个吗?我现在只想杀遍清浑袍哥,以雪我当年之耻。”
“三爷,这里须是姚府!”
姚植在被吓到后也赶紧出声,同时四处顾及,寻找自家爷爷的身影。
但让他失望的是姚金却并未现身!
杜孤也哈哈大笑,“姚府?当初老子跟你爷爷在街头卖艺的时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天地间皆可称姚府,那时候老子就想杀谁便杀谁,何必在意何处杀人呢?”
“杜孤!”
杨俊臣拽着杜孤,继续开口质问道:“你心中怨气我也知晓,但你难道就不想揪出当年陷害你的幕后元凶吗!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事,你恩师在赶走你后没两年便因为愧疚而仙逝,你如此作态,就对得起你恩师顾盟主吗?!”
连连喝问之下,杀人魔头一般的杜孤沉默了,旋即又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来南武盟到底想干嘛?”
杨俊臣松开拽着杜孤的手,然后拱手作揖道:“杜三爷,在下川人杨俊臣!此次受命前来武盟,却是得了线索专为了当年徐老爷子灭门一案而来!我不知我家茶主如何得罪了三爷您,导致三爷直言要害我家茶主,但公是公、私是私,公事是大事,耽误不得,私事是小事,日后可以慢慢追究,不知公私二事,在三爷您心中孰轻孰重?!”
“唔...你先说是什么线索?”
杜孤手上的劲也松了松,让白潮得以喘息。
杨俊臣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姚植。
姚植会意,立刻跑去找自家老爷子姚金。
杨俊臣这才缓缓回道:“三爷,当年一事中,袍泽会尚有邓修竹、周英卫两位老常主为主要当事人,他们如实说了,当初拿出证物污蔑您灭徐家的人乃是今日袍泽会常主、当日徐家旧人范晗、张国邰二人,我也遣人去赌城泓帮堂口寻那件物证,时隔三十年,南武盟、袍泽会双方当初就算有再大的火气怨气都该消了大半,何妨坐下来对质一番?倘若三爷真的问心无愧,既然杀人都敢,难道还怕当面指证吗!”
“呵呵,范晗、张国邰猪狗一般的小角色,哪来的胆子做下这般大事?你这番话是在欺负我杜老三人老了好骗是吗?”杜孤眯着眼,开始和杨俊臣辩论。
杨俊臣对答道:“三爷这话就错了,范晗、张国邰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三十年前就是徐爷的左膀右臂,这三十年来二人更是青云直上,早已是川中数一数二的江湖枭雄,又岂是小角色?而且试问荣华富贵谁不爱?若有大人物眼红徐爷当年的基业,和范晗、张国邰里应外合谋害徐爷,并设计让袍泽会、南武盟两家自相残杀,清除上位的绊脚石,这难道不好解释吗?”
杨俊臣这话也是在理,当年若不是国外华人势力介入,当时已经上头的双方怕不是要你死我活,而即使没有继续火并,袍泽会也迅速衰落,同时导致时任南武盟盟主顾玄凤郁郁而终...
“那你倒是说说,当年一事之后,谁坐大了?”杜孤语气沉重,仿佛是对杨俊臣的话信了几分。
杨俊臣继续回道:“这我不敢说...想必以三爷的精明,应该也猜到了才对。”
杨俊臣来之前就做了很多功课,他清楚的很,很多年前的杜孤可不是袍泽会以及南方江湖道上瞎传的疯癫、嗜杀之人,相反还是一位文武双全、心智善良的卓绝人物,甚至提议武盟南下的正是当年还很年轻、却十分有远见的杜孤。
“你...好大的胆子!”
杜孤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然后,他眼睛里也有个身影在缓缓放大...
随着周遭安静的如同坟地,杨俊臣转头看去,看见姚金正陪同着一位丰神俊秀的中年人正缓缓朝此处走来。
那人正是名震天下的沈湘材、沈大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