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听了系统的话,索尔轻轻抬起头看向黑线,讥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害怕自己消失?”
“这是生物本能。”系统理所应当地回答。
“生物本能——哈哈哈”索尔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略带些许地疯狂:“连你这种东西都能算生物吗?——那我又算什么?”
“你当然是生物。”麻木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让索尔更加狂乱,眼前的机器根本不能明白此刻他心中的情感,能够赋予自己充满内容的记忆,其本身却是个无情的东西。
索尔往后退了一步,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对漂浮在半空的嘈杂线条淡淡地说道:
“生物?一个记忆、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虚构出来的病毒,也有资格被称为生物吗?”
他继续后退着,已经来到了王座边缘:“你显然不会明白这种感受,虽然你创造了我,但你只是个无情的系统罢了,少在那里自大地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生物了。”
说完,索尔不再犹豫,他坐到了王座上,将上面的柱状体拿在手中,他忽然发现这柱状石块儿的外形很像人类的脑干,而且捏在手里才发现,其质地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某种又黏又软的东西。
“不要——”索尔听到来自系统的尖叫声,似乎因为威胁到生命,那股机械般冰冷的声调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索尔快意地笑了。
把脑干状的物体捏在手里并没有对索尔产生什么效果,周遭的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手里传来又黏又滑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刚才并不是在幻想。
这种感觉好像手心里放着一块儿不大不小的果冻,非常有弹性,索尔见没有发生自己所期待的一幕,他本以为在接触的瞬间自己就会如系统所说,被信息流挤爆,然后烟消云散。
可他没有,仍然好好地坐在宽阔大厅的王座上。
于是,索尔索性一把狠狠捏去,这一次连系统都没法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出声,手中柱状体“彭”地一下,仿佛是由荧光粉构成,被捏爆的刹那间化作无数星星点点地小光斑,朝索尔涌去。
索尔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震颤了一下,接着,无数光点朝他袭来世界瞬间消失在他眼前,或者说他的视觉一下子被剥夺了。
脑海里传来无数未名未知的知识,如同席卷而来的黑暗洪流,顷刻之间就将索尔的意识小岛淹没。
他的五感丢失了,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漆黑的冰冷和黑暗,还有不时闪过的诡异知识的画面。
“……”索尔竟忽然有一丝后悔,他脑海里浮现了部落中的族人们,浮现了莫雷、伯莎、狄安娜、克拉托斯……这些人。
若果说自己穿越的记忆只是系统伪造的话,那么在沃坦世界的短暂时光,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吧。
对于这份记忆,他有些莫名地舍不得。
接着黑暗上涌,将这份回忆淹没,索尔只觉得浑身似乎都浸泡在了冰水里,此刻竟是连反抗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了……大家……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对于自己作为一个病毒居然还会有濒死体验,索尔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
像是某种回光返照一般,他的思维越来越活跃,居然开始关注自身处境之外的事情来。
“如果系统也消失了,那么进化祭坛还是否会存在呢?”索尔开始思考起这些事情来,“庞贝的进化应该不会取消掉吧。”
他又想到沃尔姆斯的马尔藤、克图玛等人,商会还能好好经营吗?整个部落会不会分崩离析掉?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一股温暖的光辉浪潮袭来,如同孕育胎儿的母体一般将索尔包围,把黑暗寒流驱散开来。
“为什么不抵抗?”系统的声音从暖流中发出,在索尔耳畔响起,似乎对于彻底放弃抵抗的索尔感到难以理解。
疲倦感和寒冷感觉从索尔身上消退,他清醒的意识被重新唤回了,听见系统的声音,明白这团光亮是系统所为,一如当初在地下广场,阅读石碑后,保护他的精神世界一样,如出一辙的行为。
索尔没有回答它,上一刻回想起的部落族人们,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下意识地微微用力想要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被虚假的记忆所欺骗的索尔感受着痛苦,却发现自己因为过分在意这样的痛苦,而忽视了自己实际体验到的幸福。
在荒角上的时光从他脑海里一段段闪过——与庞贝,克拉托斯他们一起抵御可怖的暴风雨、在索斯人的小村落里听莫雷教课、和伯莎,图拉嬉戏打闹、向狄安娜学习种植,从帕拉丁那儿了解锻造的技巧,以及听他吹嘘矮人精湛的酿酒手艺。
他想起了崖角的沙滩、海浪、丛林、还有恐狼们,无论是阳光明媚的晴天或是阴雨天气,他似乎从未孤单过,为何在最关键的时候自己被冲昏了头脑,遗忘了这些呢?
沃尔姆斯繁华的街景也随之显现,马尔藤转动着自己的祖母绿扳指,他的女儿薇妮现在已经和伯莎成了好朋友了吧?
克图玛的骑士承诺怕是自己要现无法遵守了,这该多让狗头人伤心啊,卡兹巴、老卡尔、胖玛丽一个个幻影仿佛都在谴责索尔,谴责他轻易地抛下了本不该放弃的东西。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索尔觉得自己现在大概马上就要完蛋了吧,于是充满后悔的悔过,却忽然发现包裹自己的黑暗竟然已经消退了一半,这骤然将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索尔不可思议地感受着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温暖,一半寒冷的世界,不是说好的他会在瞬间被庞大的信息流挤爆的吗?
“也许是我推断错了。”系统并没有对索尔产生芥蒂,仿佛它的思维里不存在这种情感似的对索尔解释道:
“我想……这应该是索斯的神子,如果是索斯的精神本源的话,毫无疑问我们都会在一瞬间消失掉。”
机械式的声音回响,好似带着份难以置信地叹息:“但即使是神子的信息量也是现在的你无法接收的——所以——”
“所以?”
“所以——这个神子我推测是已经死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