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受到万众瞩目,她得意的瞧了一眼在旁边气得发抖的伊莲娜,示威般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埃文爵士回答道:
“这肥皂,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一位闺中好友那里得到的。”她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样得意,用一副夸张的语气形容道:
“这东西现在外面根本买不到,别说沃尔姆斯了,就是寻遍了沃坦大陆也找不出有售卖的商店来。”
人群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大家都对这肥皂分外感兴趣,刚才还听伊莲娜讲述法兰风情听得津津有味儿的几个小姑娘,此时都眼睛闪烁着小星星,望着安吉拉手里攥着的一小块儿肥皂,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神情。
看的伊莲娜是又恨又气,而且连她自己也止不住地往那块儿肥皂上瞧,心里头也好奇着: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众人低声议论着,随即人群中有人喊道:“那你这块儿肥皂又是哪儿来的?”
这一下子问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每个人都对此好奇不已,有些有洁癖,十分爱干净的贵族已经恨不得把耳朵揪下来,放到安吉拉跟前,好好听清楚她到底从哪里弄到的这玩意儿。
一些不差钱的贵族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这东西多少钱,都一定要买回来一些,不然万一有客人来访,洗手的时候发现家里居然没有肥皂,这岂不是太丢面子了?他们也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起来。
安吉拉见众人都瞪大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心中也禁不住有点紧张,她本想饭前在几个女伴面前用一用这新鲜的东西,让她们羡慕羡慕。
可没想到如今似乎是引起了轰动,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连许多下人和女侍都悄悄挪动脚步,尽量靠得近些。
虽然心里明白自己肯定消费不起这种珍贵的玩意儿,但现在听一听也算是独一无二的谈资,到时候出去和别人说起自己也见过“肥皂”肯定能让那些没见过的仆从们嫉妒死。
人群把安吉拉围的死死的,密不透风,微风和煦的日子她竟然有种燥热的感觉,手里的小块儿肥皂被紧紧攥着,似乎有融化的迹象,她急忙摊开手掌,将其捧在手心,不敢再捏住,唯恐它化掉了。
见大家都等着她说话,安吉拉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
“这肥皂是我从一位好朋友那儿得来的——至于是哪位小姐却不能告诉你们。”
“咦——”“为什么——”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弥漫着不甘心地质问声,有些打定主意一定要弄到这种叫做肥皂的东西的人,更是大大的不高兴。
安吉拉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大家——而是我这位朋友也是偶然间从别人那儿收到的这份礼物——她那儿也没有多余的,我若是说出来,你们都去找她要,岂不是我为她添了许多麻烦?”
喧嚣声稍微平复,众人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曲折,这“肥皂”竟然源头如此神秘,追根溯源居然还不能得知到底来自哪里。
埃文爵士也点点头,对安吉拉的做法表示理解,甚至隐隐透出些欣赏,这女孩儿知道顾忌朋友,倒也是难能可贵的美德,如此想着眼神中泛起一股热切,越看安吉拉越觉得美丽动人。
安吉拉自然感受到了心中王子越来越火热的目光,心里暗暗得意,既解气又骄傲,这下子伊莲娜的殷勤可算是白献了,这位埃文爵士明显对自己有意思了。
她清清嗓子,又故作神秘地压低腔调,对其他人说:
“虽然不能告诉大家是谁送我的,但我听那位送我肥皂的朋友说,现在这肥皂已经成了那些大家族平日日用的必需品!”
“哗——”人群瞬间哗然,沃尔姆斯的“大家族”只有那么几个,而通常人们所指的大家族,必然要包括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号:康拉德。
几位早已由好奇心升级到渴望之心渐渐化为疯狂之心的贵族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嘶嚎起来,如果连康拉德家族都将这肥皂当做必需品,那么其他贵族家里就一定要有肥皂!
只因为玫瑰家族就是整个沃尔姆斯贵族们的标尺,凡是康拉德家族使用的,流传出来的,都必然是最好的、最高级的、最享受的,真正的贵族就一定要向这方面靠拢。
可以想象当日后某个贵族家中没有肥皂的话,会遭受何等的嘲笑。
“什么?您家里洗涤用具中没有肥皂吗?”这恐怕会成为最伤人的嘲讽,而被嘲讽的一方也一定会抬不起头来。
“一定要尽快搞到这种肥皂。”几位最好面子的贵族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心,决定等宴会散去后就要动用自己的关系网,无论如何也要弄几块儿肥皂来,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一定要抢在别人前头拥有这东西。
不,不用等宴会结束,许多人已经转身嘱咐身旁的仆从回城里去打探关于肥皂的消息了。
眨眼间就有人翻身上马离去,其方向和目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和往常一样,贵族们的攀比绝不单单是因为一件事物,而是得到这件东西背后所展现出来的财力与势力,没有人比他们的嗅觉更敏锐。
大家都明白,很快肥皂将风靡沃尔姆斯的贵族圈子,而率先使用并将其纳入日常必需品的家族,会赢得更高的声望,一如康拉德家族一样,在其他贵族还未能得知一样事物时,便已早早开始大量使用,这便是其实力和地位的体现。
一场野宴就这样迎来了尾声,稍后的烧烤和社交环节许多人已无心参与,如伊莲娜便早早收拾行装,带着仆人们上了马车返回城中。
而留下来的人中,安吉拉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大家都围着她旁敲侧击,寄希望于哪怕打探到一丁点关于肥皂的消息。
而此时,在沃尔姆斯城的中区,人们仍然在度过普通而又寻常的一天,除了某些人,比如德扬?塞拉芬。
他是被女侍者的惨叫声惊醒的,而当他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看到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女佣,和扑在女佣怀里颤抖的儿子时,他愤怒了,什么东西敢把他的孩子吓成这样!
然后他的视线被血红色的床单所吸引,丝绒床单上如同被鲜红色的血水浸透了一样,他一步上前,撩起散发出刺鼻血腥气的被子,禁不住被吓得猛然后退。
“啊——该死的!”他吓得叫出了声,两只硕大的,恐怖马头黏着血丝,睁着眼,静静放在床上,血液已经干涸凝固,看样子它们仿佛已经被放在这里足有整晚之久。
“我……我来叫少爷起床时——看……看到这些东西……”女佣战战兢兢地说着,她扭着头,完全不敢朝床边投注一丝目光。
德扬?塞拉芬沉默地看着狼藉的床褥,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来访的一老一小,身背细剑的克图玛,面带笑意的老头儿莫雷,以及莫雷临走前笑眯眯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明天还会再来的——”
浑身骤然一颤,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升后脑,他不知道马尔藤是从哪里和这群疯子扯上关系的,也不知道那两人和他们所说的索尔大人与康拉德家族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要倒大霉了,这群家伙,简直比兄弟会还要可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