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道,“无事,她若是在来找念槿,只需让描画挡了她即可。”
行书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抱拳退了出去。
在望都城过了些时日,还算风平浪静,团团短暂的受不了望都的人声鼎沸后,如今也是十分的怡然,不由得让人感叹,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啊。
阿念小的时候时常问母妃,小孩子究竟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如今自己当了娘,也终于晓得了,生孩子不亚于凤凰涅槃,是从鬼门关内走一道回来的。
但每个孩童年少时,总要问阿娘这样的话题,好似不如此确定,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娘胎里爬出来的。
这会眼见着华南芊待产在即,卫子顷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团团每每望着华南芊的肚皮,再望望自家阿娘的,嘀咕道,“阿娘当初有团团时,肚子也是这样大吗?阿娘,团团究竟是怎么被阿娘生下来的?”
有些东西,是一辈传一辈的传下去的,有些谎言,也是一辈扯一辈的谎下去的,阿念被问烦了偶尔也会咆哮一句,“是阿娘从咯吱窝里拎出来的!”
是日,团团盯着萧幕亦的咯吱窝,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探究且好奇,萧幕亦忍不住问道,“看什么?”
团团紧紧捉着手中的汤匙,好奇道,“阿娘说我是从咯吱窝里拎出来的,但是明明华姨娘大的是肚子,这怎么就跑到咯吱窝里去了?”
彼时阿念正在消灭一碗老鸡汤,闻言噗的呛住了。
萧幕亦边替她顺气,便在她耳边闷笑道,“这种圆不了的谎,你也撒的出来。真难为你了。”
他温热的男性气息扑在她耳垂边,惹的阿念脸色一红,咳顺了后,翁声道,“那、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回答!”
萧幕亦移开手,淡定的坐稳后,眼风扫了他儿子那圆溜溜,十分渴求知识的小目光,问道:“你阿娘扯谎骗你的,咯吱窝里哪里能拎的出小娃娃来。”
团团立即气鼓鼓的控诉他阿娘,“明明阿娘你说是从咯吱窝里拎团团来的,阿娘你怎么能骗团团!”
阿念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萧幕亦的脚背上,见他半分不动,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就见萧幕亦手指执起一个青花瓷茶杯,悠然的喝了口茶,缓缓道,“团团想晓得阿娘是如何生娃娃的?”
团团用力的点头,怕他阿爹没看清楚,又用力的点了好几下,嘴里哼了声“嗯。”
萧幕亦将茶杯放下,无耻的吐出一句,“夫子有没有教过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团团虽然不晓得阿爹问这句话,同娃娃是如何生出来的有什么关系,却仍然懵懂的点头表示肯定。
萧幕亦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想要眼见,而非要你阿娘说?”
团团被他绕的有些晕线,“是、是吗?可是,是阿娘说的话啊,阿娘为何要骗团团?”
萧幕亦眸子颇有意味的睨了孩子阿娘一眼,道,“因这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学问,你阿娘她学问低,解释不好,但不解释又丢面子,故而扯个谎诳你一诳。”
阿念脚下再次生力,虽然知道这样做无疑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却仍然乐此不疲的以此泄愤。
团团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竟然是这样子啊。”
萧幕亦继续往歪道上绕团团道,“团团还想不想晓得答案了?”见团团眸子再一次亮了起来,“你其实可以去求你阿娘,求她替你生个妹妹,这样…”
团团聪明机灵的立即反应过来,“我懂了,这样团团就能眼见为实的看到阿娘生妹妹了,”一双眼贼亮的扫向他阿娘,盯着他阿娘的肚子望了半天,“阿娘阿娘,你什么时候替团团生个小妹妹?”
阿念慈爱的笑容尴尬的滞在脸上,僵硬的转过脸,立即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无耻的萧幕亦,见他拿茶杯掩嘴,实际是在偷笑,“你实在是…厚颜无耻的令人发指!”
萧幕亦抱拳作揖道,“娘子过奖。”
阿念觉得,萧幕亦这张好看的人皮,完全是用来迷惑众生的,愤愤的转过脸,见好奇心强的不得了的团团小朋友仍旧一张期许的面孔,眼晶亮晶亮的,捕捉住他阿娘望过来的目光,又求了声,“阿娘,团团要小妹妹。”
阿念在团团水汪汪的亮眸子下,艰难的点点头。
于是,萧幕亦正大光明的将阿念纳入榻内,一遍又一遍,每当阿念筋疲力尽的恨不得一棒子敲晕某不知餍足的家伙时,萧幕亦便抬出团团要妹妹这档子事情来,阿念的一声疲倦顿时只能做烟消云散,任尔欺负之势。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不忍直视的可怜悲催兼倒霉蛋儿的事情!
就在萧幕亦同阿念造人造的蜜里调油的小日子里,严荞萝终于突破描画的左档右档,再一次出现在阿念的面前,见阿念比起前段时候,面色更加的红润,莹莹的似发着光。
心中不禁涩然的想,若是,若是她也有着这样一副面孔,萧幕亦娶的人便是她了,强行将这股酸涩压了下去,又热络的同阿念攀谈起来。
阿念听来听去,也左右不过是萧幕亦同她小时候多么的情谊深厚,又对亡妻多么的悼念,她的一番心思几乎是毫不遮掩的剖开在她面前,令阿念有些不耐。
严荞萝聊的起劲,未注意到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正待在说话,却听得一声清脆如铃的“阿娘”,就见一个到腿根处长的小童子背着个小布包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过来。
这倒令她想起来,这位新将军夫人,是个拖家带口的寡妇,就见阿念张开双臂,将小童子接近怀里来,小童子撒娇似得蹭了蹭他阿娘的手臂,仰头道,“夫子夸我同阿爹一样聪明,说阿爹同我这般大的时候,已经会自个作诗了,他还说,阿爹原来是个状元呢。”
阿念偷笑,可不是呢,是个货真价实的状元郎,是个她只一眼就想将他拐回公主府里的倜傥状元郎。
严荞萝原本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那小童子,方方溜过去的目光立即惊诧不由自主的又收回来,再次认真的盯住那小童子一双桃花眼,那兀自流曳的溢彩眉目,却不像萧幕亦还像谁?
电花火石间,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伸出一根食指指着阿念,支吾道,“你、你、你是…”
团团这才发现他阿娘身旁还站着旁人,见她表情夸张,问道,“阿娘,这位阿姨是有口吃吗?”
严荞萝似受了天大的打击似得,断断续续道,“你、你是、是念槿公主?怎、怎么可能!你明明、明明就死了……”
“你若是在咒一句我阿娘的话试试,”团团终于听出这位阿姨说话的意思,小脸蛋顿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小男子汉的气魄,“我阿娘岂是你可以随意诅咒的!”
虽人不大,但说出这些话来时,确是有着底气十足的霸气,那个样子同萧幕亦在战场上的气魄倒是有几分相似,在团团的心中,所有同他阿娘不友好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这段时日,他阿爹将他阿娘照看的很好,使得他这二十四孝子的潜质被掩藏了起来,这会儿听得别人咒他阿娘,小团团二十四孝子的本质立即被激发出来。
严荞萝捂着胸口,颤抖着兰花指,泫然泣道,“你、你们、你们都欺负我,”眸光怨愤的射向阿念,“你居然欺骗我,你居然没有死,你……”
话音未落,一柄精巧的袖箭蹭的滑过她脸颊边,一缕发丝轻悠悠飘落下来,并未伤及脸颊半分,却叫她吓的寒心,只听得团团声音冷寒彻骨,“我同你说了,不许你在说我阿娘半个字。”
严荞萝一时被吓的怔住,捂着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默默含着泪珠…掩面跑了……
团团见严荞萝离开,面上的冷肖尽退,又恢复到从前玉面童子的讨喜模样,撒娇道,“阿娘,团团的箭法准不准?阿娘,别怕,团团不会让别人欺负到阿娘的!”
阿念半是欣慰半是愁苦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你……你倒是胆儿大,不怕你阿爹回来训斥你啊。”
团团义正言辞道,“阿娘是团团最重要的人,团团保护阿娘又没有错,阿爹应当夸赞团团才是。”
萧幕亦听闻此事后,捏了捏团团的小粉脸,也只淡道了一句,“小子,晓得孝顺阿娘,不错。”
自此之后,再未见严荞萝进萧将军府,阿念也落得清闲,并未在意。
望都城的胡柳黄了又绿,沸沸扬扬了几个周转,萧将军府后院的桃花春风一度又开出繁花似锦来。
枝头的雀鸟唧唧喳喳叫个不停,那明黄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至尊权威的男人,容颜不复从前的英姿勃发,五年的时光,将他摧残的有些风烛残年的姿容。
听闻探秘者来告密后,一双苍老浑浊的眸滚动着精明闪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