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槿有种一日不见,这个世界疯狂了的感觉,顿时有些理解不过来了,想了想,难不成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跟不上节奏?还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了?
描画正端着一壶碧螺春走过来,见念槿杵在那,也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欲语还休了半天,将手中的茶壶递给念槿,“公主,额,少…少夫人…这是公子要的茶,您来了就您送去吧。”
说着掉头就走,面色带羞,走了一半,想起什么又回来道,“公…公子在书房。”
念槿则是一头雾水,被少夫人这个新鲜的名号给怔了怔,搞不清什么状况的就稀里糊涂的端着茶去给萧幕亦送去。
进书房门,就见萧幕亦面色肃穆的端坐在书桌前,没有平日的懒散,背挺的直直的,如一颗青松般,他眸子盯着手中的文书,偶尔摸两下下巴思考,思考的时候眉毛习惯性的淡淡皱起。
念槿看着这时候的萧幕亦,只觉得怎么看都十分的养眼,怎么看都好看,特别是他认真专注的做着眼前事情的时候,更是迷人的要死。
轻手轻脚的走近,将茶壶放在书桌前,替他倒好茶递过去,道,“公子,喝茶。”
“放着吧…嗯?阿念?”他抬起眸子,手中的一摞文件往桌子上一放,拿一本书册遮住,“怎么是你过来送茶?”
念槿将茶盏往书桌上一搁,“你的好丫鬟描画将茶壶递给我,她就跑了啊。”
又伸头望了望他嘴唇…被她咬破皮的地方,丝毫没有损坏他清雅俊逸的模样,反而平添了几丝勾人性感的味道来。
萧幕亦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稳坐如松的道,“你先同朵儿去玩会?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了,一同去用膳?”
念槿乖巧的点头,“我出去逛一逛,哦,华南芊才出嫁,卫子顷又没有家人,我去他们那串串门。”
“他们两个才成亲,定然蜜里调油,你去不大合适,你要是无聊就让抚琴陪着你去长街上逛逛,用膳前回来。”他想了想,又抬头道,“去一下也好,华南芊同你要好,说不准你们有什么心得需要交换交换?”
念槿脸上一红,反口道,“哪有什么心得要交换的,你不要乱猜。”
“哦?”萧幕亦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问一下她,成亲感觉如何,好做一下参考,毕竟,接下来咱们的成亲礼是迟早也要办的了。”
他…刚刚说话的那个口气明明没有这么正经!念槿懒得再跟他耍嘴皮子,反正读书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是巧舌如簧,她讲不过他!
长街上,念槿没有骑马,自己一个人迈着步子挺无聊的逛着,如今八月份的天气,处处散发着桂花的甜香味,正无聊的发慌,长街那一头,看到严荞萝带着丫鬟走过来。
严荞萝见到她,眸中闪着喜悦的快步走过来,对念槿行了礼道,“公主怎么一人出来?”
念槿无所谓道,“没事情啊,随便晃晃。”
严荞萝掩嘴,“臣女还以为公主只喜欢逛逛花楼呢。”说罢方觉得不妥,脸色白了一白,“臣女是说,逛逛酒楼。”
她原来跟萧幕亦有过婚约,并且还颇得萧幕亦待见,所以念槿不大待见她也是常理,再者,她还曾经栽过她,念槿对她一丝好感也无。
随口聊了几句就想散开,问她道,“你要去逛哪里?”
严荞萝却似乎很是待见她,将她的手臂轻揽道,“公主,你我都是姑娘家,公主一人不如臣女作陪吧。”
说着间,扶了扶有些插的歪了的一只碧玉发簪,道,“彩儿,替我将簪子摘下来,在公主面前戴不得。”
念槿懒懒一问,“为何在我面前戴不得?”
严荞萝有些惊讶的神色,支支吾吾道,“没为什,公主不戴发簪,臣女岂敢戴。”
“你替你们家小姐说,为何?”念槿指着彩儿道。
彩儿望了自家小姐,又望了眼公主,艰难道,“公主…那个簪子,簪子是侍郎大人…送给小姐的。”
严荞萝声音严厉道,“彩儿,莫胡说,侍郎对公主情比金坚,这个,因臣女哥哥与侍郎有几分交情,加之曾经臣女与侍郎…侍郎他只是觉得于我有些愧疚,故而赠臣女簪子,实在无其他意思,公主您千万别多想。”
念槿沉默了一会,望了望那把簪子,只觉得绿的十分刺眼,淡道,“哦,他眼光不错。”
严荞萝跟不上反应的啊了一声,念槿道,“本宫要去卫府,你要跟去吗?”
严荞萝反应过来,却是一把将她衣袖拉住,跪下,“公主,臣女与侍郎大人…我们…公主,如今荞萝不求名分,只愿公主能够接纳荞萝做…”咬牙道,“做侍郎的妾室,公主,还请您成全。”
“你觉得我接纳了,侍郎就能接纳你?”念槿反问。
严荞萝咬咬牙,豁出去似得道,“实不相瞒,原本侍郎与臣女便郎有情妾有意,昨日侍郎还见着臣女,赠臣女发簪,道此生相负,来生再续前缘,臣女不想等来生,求侍郎娶臣女为妾,哪怕…哪怕同公主共事一夫,臣女也心甘情愿。侍郎大人说,若是公主同意,他便不反对。公主,荞萝不敢与公主争宠,也不敢觊觎正室之位,只求能够常伴于侍郎左右,侍奉公主与侍郎便心满意足,求公主成全荞萝的念想。”
念槿只觉得头中一道雷砸过来,炸的她耳膜有些嗡嗡的响,她从前不晓得夫妻究竟是怎么个亲密法,但昨日,她晓得了,夫妻不仅仅是共睡一张榻,还曾那样的亲密,单只一想,萧幕亦同别的女子那样亲密,心内酸涩直冲鼻尖。
她有些不能思想,脑中只反复回荡着严荞萝的那句,此生相负,来生再续前缘。他果然,是因圣旨而被迫着娶她的,他心中果然还存着这样一段遗憾。
那个时候,严荞萝落水,他冤她,几月不曾理过她一句话,她一怒之下,拆了他与严荞萝的婚姻,他再没给她好脸色看,直到,直到严荞萝离开,他才渐渐的对她有些释怀。
其实他心中,还是心喜严荞萝的,只是,只是…为何同她那般亲密,给她那般美好的念想,他说她若同意,他便接纳她,是在原本他们的成亲礼那日!
他是否,因此而改了成亲礼日期,因心中念着的那个人回来了,所以他后悔了,后悔却又不能违抗旨意,只好接纳她?
念槿不知道该如何想才能让自己不那么不开心,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闷闷的痛意一阵一阵的传来。
严荞萝见她不语,一时拿不定她究竟作何想法,正犹疑间,就听她冷着嗓子问,“你说你不介意与本宫共事一夫?”
严荞萝为表忠心的点头道,“臣女不介意,只要能相伴侍郎与公主身旁,臣女什么都不介意。”
念槿冷笑道,“你不介意?那你觉得,本宫会不会介意?你觉得本宫堂堂一国公主,会否介意与你共事一夫?”
严荞萝脸上血色褪尽,苍弱的容色令人有些不忍的动容。
彩儿将自家小姐扶起,愤愤道,“公主,您不能占着您是公主的身份就这样欺负我家小姐,毕竟…毕竟我家小姐与侍郎原本就是一对,是公主您从中作梗给硬拆散了的。”
严荞萝面色苍白,一副风萧萧兮的柔弱模样,不停的用帕子抹着泪珠,随着彩儿的搀扶慢吞吞起身,似受了十足的打击似得,起到一半踉跄了一下才慢悠悠的站定。
她们正在长街中央,严荞萝这般如同被狠狠欺负了的样貌令路过众人纷纷目光朝着这边瞄过来。
严荞萝失魂落魄的福了福身,“是臣女唐突了,惹公主不快,是臣女的不是。”
“你说萧幕亦对你余情未了?”念槿突然道,严荞萝失魂落魄的身姿顿住,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就听念槿继续道,“我许你去见他,同他说,若是他愿意为你抗旨,我就去求父皇收回成命,与你二人赐婚!”
她说罢,一甩袖子,脚步十分稳健的转头离开,此刻,万分的后悔没有骑马来,若是骑马,只需扬起一鞭子,肥妞自然能将她带离这个地方,留给她们一骑尘土飞扬。
念槿木然的走开,心中七零八落的钝痛迟缓的传来,前几日的彷徨,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再次袭上心头。
她想直接跑回府,去当面问一问萧幕亦是不是那样,是不是,他终究只是屈于父皇下的圣旨的淫威,才迫不得已的娶她,是不是他对严荞萝才是真正的发自骨子里的喜爱?
但她又不敢,万一他说是呢?万一他全都肯定说是呢?那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她记得他带着她去逛铺子,他说,我是你夫君,护着你是分内的事情。是分内,但不是心甘情愿,只因她将是他被迫娶回来的妻子。
海棠农庄的时候,他说下月十八是吉日,宜嫁娶,他终于认命娶她,却发现严荞萝回来了,她回来了,他便动摇了。
他答应她辞官归田,替她种桃树,却原来都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远离了望都城,远离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如今她回来了,他统统都后悔了,后悔却也无可奈何,所以只将心意寄托在来世,许她一个来世之约。
念槿昏昏沉沉的走着,不意间撞上了一位老婆婆,清醒了片刻,将老婆婆扶起来,那婆婆身上披着粗布麻衣,手中拄着一根磨的光滑的黒木拐杖,慈祥的笑呵呵道,“不妨事,公主心事重重倒应自己多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