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山中错落的建造着几处房舍,是无量寺用来招待偏远地区进寺烧香的香客的。
而念槿一行人原本打算当日返回,却因为一场瓢泼大雨困在了山上。
山中的高大树木在黑漆黑漆的冷雨夜里,像鬼影一般摇来晃去,几个人都是从小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家伙,却只带了柳翠这么一位丫鬟过来,看柳翠越来越绿的脸蛋也晓得,柳翠叫柳翠这个名字,叫的是十分的应景。
终于卫子顷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几个就不晓得怜香惜玉一些吗?让一个女孩子去端那么多的饭菜,多让人不忍。”
华南芊抬眸道,“难道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去帮忙吗?”
卫子顷道,“我怕你吃醋。”
“......端个饭就吃醋,那还不得被醋给泡死。”华南芊道,又觉得不大对劲道,“为什么我要吃什么醋?”
傅少城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想到十七,心口涩然道,“你可以坐在这里问她吃不吃醋,我却不晓得该去哪里寻她,你说,她一个被卖进花楼的姑娘,怎么就能躲得过本将的搜寻呢?”
华南彦撇撇嘴,“自己女人跑了,是好大光荣的事情,还要拿出来自接伤疤。”
柳翠小声的嘀咕了句,“有这份吵嘴的功夫,饭菜都能端来了。”
念槿望了望一盆盆端过来的清汤素菜,居然没有一个荤,戳了戳盘子里的豆腐,“本宫...要吃肉啊!”
华南芊咬指头,“去哪里给公主弄肉吃去呢?”
“阿弥陀佛,佛门圣地,只能素斋饭招待各位香客了,还请公主宽待。”替柳翠端饭菜来的小沙弥一派笑呵呵的道。
待小沙弥离开后,念槿挪了个空位出来,道,“柳翠,这里没有旁人,你过来一起吃吧。”
柳翠自小跟念槿吃住一起,也没有别扭,做了下来,几个人围着一个桌子,挑着桌子上的素菜萝卜,吃的倒也尽兴,只是念槿看起来胃口不大好的样子。
窗外的风雨飘摇的似乎要将周边的大树撼动的连根拔起,念槿的眸子顺着风雨又摇荡了起来,其实,萧慕亦有心仪的姑娘,那个姑娘,大概是他收了帕子的苏梦帘吧?
咬着筷子半天也不动一下,蓦然,她望见饭厅里一个墨色衣袂的背影晃了出去,她将筷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上面一放就追了出去。
窗外的雨下的十分的大,一颗颗砸在人的身上,透过柔软的夹袄渗入皮肤里,丝丝的凉寒。
念槿跟着那个身影一直消失在桃花庵后面的一口枯井边,雨珠如帘,身影消失的很快,雨滴滴进眼眶,很快视物不清,直至念槿感觉头顶的雨珠似乎小了许多。
她恍然抬眸,才发现自己在一颗四人环抱才能抱的住的粗干许愿树前,许愿树枝繁叶茂的遮了不少雨,她如同被泄了气的皮囊般松的呆坐下来。
大约是白日里提及过萧慕亦,她便见谁都像是萧慕亦的影子吧。
其实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现在,应该遥在千里之外的栾城,或许在一灯如豆的屋内,捉着袖子写着字,或许是靠在软榻上手中执一本书册,也或许栾城此刻如今日的无量山,下起了破天大雨,他负手在窗前,雨丝随风飘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能想象到他全部的样子,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
念槿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没有再回饭厅,直接回了厢房。
几个人都急的团团转,卫子顷和傅少城的身上也湿淋淋的,大概是刚刚跟出去找她。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突然很想看看传说中的许愿树,果然是盛着许多人愿望的树,长的很是粗壮,你们也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不过就是去看下风景。”
华南芊红着眼眶道,“看风景就不能遮把伞再去吗?公主你刚刚那样子,我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就那么跑出去,一会儿就消失在雨幕里。”
卫子顷拉了华南芊一把,道,“公主赶紧回去泡个热水,一会儿柳翠去斋房问一问有没有姜,熬些姜汤去去寒。”
柳翠点头,转身道,“公主的那处厢房有个天然的温泉眼汤池,公主您先去泡着吧。”
汤池氤氲的热气漂浮缭绕,将念槿的脸蛋熏的红润欲滴,如墨长发全散开来,像一片华丽的海藻丝丝荡漾在热气氤氲的温水里,难得这样的简陋房舍里,居然有如此奢侈的温泉汤池,念槿闭了口气,将整个身体沉了进去。
碧色的琉璃珠子在波荡的池水里带了些水滴的湿气,她突然哗然的透出水面,激起水花四溅,湿漉漉的墨发服帖的贴在额际,垂下来的发梢漂浮在水面,丝丝绰绰的搔着她光滑如莹的背脊。(未完待续)